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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了,”漫长的沉默后,梁嘉荣开口,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这件事我去处理。”这种平静彻底击溃了梁嘉莹。她嗫嚅着,就连一句“对不起”都迟迟无法出口,眼泪反倒不受控制地涌出来。她惭愧自责到了极点,觉得弟弟明明还要操心很多事情,甚至连自己的婚姻也并不是那么称心如意,可她作为姐姐不但没能帮弟弟分担多少,反过来还要麻烦对方。梁嘉荣见状,抽过纸巾替姐姐擦去眼泪。“没事的。你先休息,”梁嘉荣隔着被子拍拍姐姐,“到时候我把你转去另外的医院,那里清净一点,万一真的出什么事,不会有很多人去打扰你。”浮木走出病房关上门的瞬间,梁嘉荣深深地吐了口气。巨大的疲惫从脚底涌向大脑,遍布每一寸神经,让他感到一阵眼前发昏的虚脱。如果不是还记得自己在公共场合,梁嘉荣真的会当场跪在地上崩溃几分钟。但眼下他只能硬撑着已经岌岌可危的体面,转身离开。脑子仿佛因为过载和疲惫而强行关机了,梁嘉荣大脑一片空白,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等他好不容易回过神时,已然如神游般搭电梯回到了地下停车场。车还停在那儿,像是在等他。大概是看他愣在原地不动,庄情便开门从车上下来了。那人什么话也没说,就只是静静站着,却让梁嘉荣突然感到头晕目眩。他被本能驱使着向庄情走去,脚步从最开始的茫然犹疑渐渐变得急切,直至停在庄情面前。他伸出手,一把抱住庄情。“别讲话,”梁嘉荣仿佛快要溺亡的人抓住了一截浮木,他把脸埋在那人肩上,闷闷地说,“信息素,再让我闻闻。”通过标记传递过来的情绪带着摇摇欲坠的疲惫。面对梁嘉荣的主动,庄情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他搂住后者的腰,把人整个锁进怀里,缓缓放开了之前一直刻意收敛的信息素。熟悉的香气堪称温柔地流动在空气里,几乎是在一瞬间填平了心头的褶皱。紧绷的身躯慢慢放松下来,梁嘉荣不知道自己还有谁能够依靠,但至少此时此刻,庄情的拥抱能让他感到安落点。-今日的雨下得连绵不绝,大家都不愿意弄湿鞋袜,以至于本该熙攘的尖沙咀街头也冷清了不少。街角的永记茶餐厅门口挂上了“暂停营业”的招牌,店铺外面的卷帘门也拉下一半。透过剩下的半扇靠街边的玻璃窗往里看去,餐厅里一片黑暗,似乎确实是打烊了。陈憧坐在椅子上,眼神扫过不远处的另一张桌子——那里坐着两个倪子义的手下。而倪子义看着眼前的陈憧笑了笑,有些戏谑地开口,说:“认祖归宗以后想见你一面都不方便了啊。”这人对外向来都是一副谦逊温和的样子,加上倪子义本身长得就有些书生气,搭配着鼻梁上的那副金丝眼镜,几乎叫人看不出半点黑社会的样子。只有在极偶尔的时候,他的做派和说话风格会透露出一丝端倪。“庄情的人盯我盯得紧。”陈憧甩了个解释。“哈,”倪子义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身体微微前倾,越过大半张横在他们之间的桌子上,开口道,“你都敢对阿嫂图谋不轨了,还怕庄情盯着你吗?”最初倪子义察觉到陈憧很关注庄情的动向时,他还以为是这人知道自己私生子的身份,所以嫉妒庄情。直到他发现了陈憧的暗房。在那间无窗的房间里,空气充斥着浓烈的化学制剂气味。幽暗的红光照亮了堆放在一起的瓶瓶罐罐,头顶拉起的细线上夹满冲洗过后正在晾干的照片。而如果仔细看的话就能发现,这些照片里全部都有梁嘉荣的身影,甚至其中几张的拍摄角度看起来非常私密。倪子义感觉自己仿佛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一边觉得这件事荒谬得令人发笑,一边又感到兴奋。或许陈憧确实是嫉妒庄情的,他想,只不过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嫉妒。不过,他想不通陈憧对梁嘉荣的感情到底从何而来。毕竟他们两个的人生可谓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应该毫无交集才对。短暂的寂静中,倪子义饶有兴致地盯着陈憧的脸,观察着这人的反应。被揭穿心思的陈憧看上去没有半点慌张,只见他从裤子口袋里掏出烟盒,抽了一根叼在嘴里点燃。烟气在昏暗的茶餐厅里袅袅升起。倪子义挑挑眉,心想,连抽烟都学会了,别是跟着梁嘉荣学的。“所以你找我做什么?”陈憧问。倪子义没有追究陈憧岔开话题的举动,他收敛起脸上那抹笑容,说:“少去煽动倪子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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