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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更深了。庄情是在一股无名的烦闷中朦胧转醒的。醒来后他察觉到怀里没人,于是便习惯性地伸手往身旁一捞——结果还是落了空。这让他原本似醒非醒的意识彻底清醒。庄情睁开眼,看着身侧空荡荡的床铺,心忽地漏跳了半拍。不过他很快就冷静下来,起身走出卧室,不出意外地在客厅看到了熟悉的身影。梁嘉荣蜷缩着斜靠在落地窗旁的躺椅上,一截白皙的脖颈从衣领里支出来。那件宽松的睡衣让他在夜色中看上去很单薄。对方像是没有察觉到他醒了,庄情走到梁嘉荣身后,抬手搭上了那人的后颈。梁嘉荣在他的掌心下猛地一震,大概是被突如其来的触碰吓到,然而却没有转头看他。庄情的手绕过脖子,抚过梁嘉荣的脸颊,紧接着托起那人的下巴,让他不得不抬起头来。流过泪的眼眶有一圈藏不住的泛红,泪痕还挂在脸颊上未干透,在窗外稀疏的灯火和月光照耀下隐约可见一点晶莹的水光。庄情的手继续往下,贴在梁嘉荣的脖子上。后者的身体似乎有非常不明显的颤抖,喉结的突起抵在掌心,很轻地滚动着。“还是不打算告诉我吗?”他问。好歹也结婚这么多年了,庄情自然看得出梁嘉荣的不同寻常。这人压力大的时候就会变得比平时都要沉默,不爱搭理人,哪怕是开口说话,语调也比平常更冷一些。“……这件事你别管比较好。”片刻后,仰头望向他的人终于回答道。梁嘉荣说话时喉间带起的震动传递到掌心,又从掌心沿着手臂继续蔓延,勾得庄情心头生出一种似是而非的痒意,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多的烦躁。庄情不喜欢梁嘉荣什么事情都不和他说,也很少向他寻求帮助或是索取什么。他宁愿梁嘉荣学着撒撒娇,主动说要什么,想要他怎么做。他都愿意去做。“那我应该管什么?”他反问,“我该管你为什么失眠,为什么半夜一个人哭吗?”本来临近易感期,庄情的情绪就变得非常容易起伏,眼下面对梁嘉荣这个态度,他的脑子一闪而过一个粗暴的念头——干脆直接操到这人学会乖乖开口就好了。不过这个想法很快就被理智强压下来。庄情预感到再说下去自己就会忍不住跟梁嘉荣吵架。尽管后者这个状态估计也吵不起来,但他还是不希望这个情况发生。他有些烦躁地叹了口气,随即低头吻住梁嘉荣。舌尖压着那人的唇瓣舔过,庄情顺势扯过一旁沙发上搭着的毛毯,翻身挤上躺椅,把梁嘉荣蜷缩的身体一点点展开摁在身下,就这么把那人连同自己都裹起来,然后闭上眼睛。被紧紧抱在怀里的束缚感和半压在身上的重量奇妙地让梁嘉荣停止了颤抖。他回抱着那具结实的身躯,同时深吸一口气,感觉自己活了过来。“庄情,”梁嘉荣很轻地喊了一声,“回房间睡。”躺椅当然比不上主卧那张床,随时都要小心不能掉下去。压在身上的人没有回应。梁嘉荣低头看了眼,高挺的眉眼切割着月光,垂下的睫毛在眼下映射出一片浅淡阴影,令漂亮的脸孔浮现出一丝肉眼可见的困倦。谁都不会忍心把他吵醒。梁嘉荣更不会。他知道庄情最近很累,不仅是因为即将到来的易感期,还因为白天的行程太繁忙,一整天不是在开会就是在应酬,每晚回到家后,这人基本都是匆匆洗过澡就会上床睡觉。带着花香的温暖让困意开始蔓延。窗外的夜色在困倦中变得模糊而飘摇,像是半梦半醒时恍惚的梦。然后闪烁的灯火最终沉入黑暗之中。“好。”第二天醒来时,梁嘉荣发觉自己已经从躺椅回到了床上。浴室里隐隐传来水声,他抓起床头的手机看了眼,闹钟响过了,他没听到,估计是庄情替他关的。除此以外,屏幕上还有几条未读短信和邮件。一夜过去,许潮依旧下落不明,但他开走的那辆车找到了。车停在海边的荒地上,被杂草遮挡,车身侧后方有明显的撞击痕迹,看上去像是曾经被追尾。而车上并没有行李箱的踪影。加上没有许潮的出入境记录,在没有偷渡的情况下,那人如果不是藏得严实,就是死了。只是无法确定他是抛尸之后出事的,还是抛尸前出事的。梁嘉荣抱着枕头就这么又趴了会儿,感觉昨晚那股情绪还没完全缓过来,让他有点懒得动弹,脑子也转不动。“醒了?”就在他被思绪卷着,迷迷糊糊差点又睡着的时候,耳边传来说话声。原本下沉的意识一下又浮了上来,梁嘉荣转头望去,只见庄情带着一身水汽出现,身穿浴袍,脑袋上搭着毛巾,站在床边低头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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