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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秋抬眼看了他几秒钟,然后几步走到他身边,抬头把烟嘴冲向李小文。李小文愣了片刻,他微微俯身,烟嘴即将要对上烟嘴时,却一把抬手抽走了宋秋嘴里咬的烟,又把自己嘴中的烟扔给宋秋。宋秋接住,低头看着已经微微濡湿的烟头。他重新咬在嘴里,捂着手打着了火。李小文利落地从栏杆上跳下来,跟宋秋肩并肩站着。他呼出一口烟,有些惊讶地大喊,“还有荔枝味儿的烟?”宋秋没搭腔,李小文说“无趣”,又喟叹地抽了两口,接着举着烟指向对面很模糊的商业大屏,粗俗地讲,“这男的整过容。”他说完又不过瘾似的,嘴毒地补上一句,“整了也还是丑,怎么会选择让他代言,放在这么大的屏幕上简直是鞭尸。”宋秋眯着眼看过去,淡淡地应了句,“是吗?”李小文有些低落地“嗯”了一声,“他最近挺火的,你不认识吗?”宋秋咬开香烟的爆珠,荔枝的味道更加浓郁地充斥在他的口腔,他心情好上几分,“不认识,我不关注这些。”片刻,他又置身事外地问,“怎么,你不喜欢他?”宋秋偏头去看李小文,长发虽然盖住了他大半张脸,但露出来的部分依然能勾勒出精致,精美。这定是上天好好雕琢过的一张脸。宋秋如实想道。李小文没回答,他轻轻地咳了一声,把香烟捻灭在栏杆上,忽然起嗓唱道,“俺曾见金陵玉殿莺蹄晓,秦淮水榭花开早,谁知道容易冰消,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李小文声音不大,悠声戏腔,婉转缠绵。宋秋是个门外汉,不懂这些,却也能听出来李小文是个专业的,有功底儿的。指尖的香烟不知道什么时候燃尽了,宋秋直愣愣地看着李小文。李小文刚唱完一段戏,嗓子有点哑,他静静地看着很远方的商业大屏幕,问,“你叫什么名字。”宋秋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李小文此时看上去落寞颓废极了,他们本来没有交换名字的必要。“宋秋,秋天的秋。”“宋秋。”李小文轻轻地重复,“谢谢你的烟。”“下次再见吧,宋秋。”他低声说。这是宋秋都付与断井颓垣六月十六日,上海的阴雨天连绵不绝,宋秋出租屋里的墙角又长出了些霉斑。他周二就晾上的衣服到现在还带着潮湿的水汽。宋秋松了松板正的衬衫领口,把自己撂在沙发上。他毫无形象地半躺在沙发上,愣了好一会儿才打开电视,却是随便调了一个综艺节目,听电视剧里的人疯疯癫癫的嘻哈大笑。心里总像是有股闷气,排不出也咽不下,宋秋偏头看向窗外,雨水不停歇地划过窗户,留下浅浅又蜿蜒的痕迹。无孔不入。这是宋秋对上海雨季的评价。已经是凌晨十二点五十三分,宋秋垂眸看着腕表发呆,秒针总是那样匆忙,他恍然联想到自己,又嘲讽地笑了笑,笑自己伤春悲秋,也笑自己矫情。宋秋又松了两颗扣子,衬衫不再遮挡胸膛,他渐渐地能喘上两口气。开门前,他停住脚步,低头看了一会儿墙角的霉斑,然后拿起了旁边放置的雨伞,这才走出家门。将近凌晨一点,却算不得是万籁俱寂的夜晚。1103的住户身着外卖服装正往外走,恰巧与宋秋碰上,他对宋秋腼腆地笑了笑,看上去应该是做了几秒钟的心理建设,才朝宋秋出口寒暄,“下班了?”在此之前,宋秋与他有过几面之缘,也是这样的场景,他下楼,宋秋上楼,然后对宋秋笑着说,“下班了?”宋秋一如既往地点头回应,客气道,“路上注意安全。”他们擦肩而过,宋秋继续往上走,到顶楼时,他右眼皮很突然地跳动了几下。宋秋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因此毫无疑问地把这一现象定义为是太过疲惫或用眼过度。顶楼生锈的铁门敞开着,宋秋停住脚步朝天台看了一会儿,然后他撑开伞走出去。栏杆上依旧坐着李小文,宋秋似乎已经习惯了天台开始被另外一个人频繁造访,他慢慢地走近。“那块广告屏每天凌晨一点灭掉。”寂静之中,李小文轻轻开口,似鬼魅,“宋秋,你好久没来了。”广告大屏上还在循环播放那位男星以及其代言的商品,宋秋从事的工作虽然要时刻盯着电脑,但他却不近视。他看过去,大屏猝然灭掉了。“灭掉了。”李小文满意地笑了笑,“宋秋,你看一看,是不是一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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