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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秋抬手看了眼腕表,“是,一点了。”“把伞收着吧。”李小文没回头,声音很轻,“我喜欢淋雨。”宋秋沉默,他并不自知地蹙眉看李小文,李小文的身体全部朝栏杆外侧坐着,两只手虚虚握住栏杆扶手。令人窒息的空气里散发着淡淡的酒气,宋秋很不喜欢。“你好久没来了。”李小文终于回过头,认真地看着他,重复道。宋秋收起伞,雨水便细细密密地落在他的发丝,脸庞,又滑落到胸膛。“工作很忙。”宋秋面无表情地歪了歪头,“你喝酒了?”“喝了一小点儿。”李小文解释,又祈求道,“给我一支烟吧,宋秋,荔枝味儿的很好闻。”宋秋从口袋里拿出烟盒,他动作很慢地倒出来两支,照旧是一支咬在嘴里,可是另一支却迟迟没有递给李小文。李小文的长发总是那样湿哒哒地贴在脸颊,在夜晚中诡异的艳丽,像一朵肆意盛开后又糜烂的花。宋秋语气没有起伏,“我可不敢碰到你。”“为什么?”李小文很不理解地皱眉,莹亮的眼睛纯真地看着宋秋。宋秋垂眸盯着手中的烟,他虚指了一下栏杆,语气轻佻,“你掉下去的话,判我过失杀人怎么办?”李小文果不其然地大笑起来。他弯着腰,宋秋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到颤颤巍巍晃动的栏杆。“抽吗?”宋秋问。李小文不笑了,“抽。”宋秋点点头,盯着他,往后退了一步。李小文动作迅速地迈过来,大概是坐久了有些腿麻导致他没有控制好力度,因此跳下来时有些腿软,踉跄着跪到了地上。宋秋听到挺重挺闷的一声响,李小文坐在地上揉膝盖,咕哝道,“哎哟,也不知道扶一下。”“抱歉。”宋秋情绪很淡,“没来得及。”李小文手掌撑着地站起来,伸手朝宋秋要烟。宋秋把烟放在他的手掌心,李小文夹着烟闻了几秒钟才叼在嘴里。“疼吗?”宋秋忽然问。李小文愣住了。宋秋按了几下打火机,最后怀疑是不是因为这个打火机是在便利店买的两块钱一个,所以才总是打不起火。于是他只能重新撑开伞,噙着烟低头去点燃。李小文还在愣神。宋秋只好把打火机放进口袋,伸手扯了他一把。李小文跌跌撞撞地走到伞下,宋秋握着他的手腕,把他往前又拉了两步,然后低头去给李小文点烟。很久,很慢,宋秋才离开。“咬一下烟头。”宋秋说话时的气息缓缓地喷洒在李小文的鼻尖,他们两人的呼吸在伞下这一小小的空间里纠缠。李小文重重地咬下去,蓝莓的馥郁在他口腔里倏忽散开,他痴痴地看着宋秋,傻傻地问,“还有蓝莓味儿的。”宋秋笑了,他点点头,“下次可以给你带茉莉的。”“这么多味道吗?”李小文惊讶地抬眼,“但我一定还是最喜欢荔枝的。”宋秋没问为什么,他吐出烟圈,伞下空间太小,不可避免地吹拂到李小文的脸上。李小文不适应地眯了眯眼睛,他学着宋秋的样子吐出一口烟,烟雾缭绕,分不清是谁的,反正每个人都无可避免。李小文走出伞下,他靠在栏杆上,仰头吃雨。宋秋再次收了伞,他把胳膊搭在栏杆外侧,衬衫被胳膊肌肉撑出一个有力的弧度。“我最喜欢梅雨季。”李小文沙哑着声音开口,他夹着烟呼出白雾,眉眼都染上颓败的气息,“宋秋,你知道吗,雨水能冲刷掉很多东西。”“是吗?”宋秋似乎又那样事不关己的淡淡回应,良久,他话锋一转,“我最讨厌梅雨季。雨水很讨厌,会把我的衣服和头发都打湿。”李小文把烟夹在指尖,他从宽松的短裤口袋里掏出酒瓶子,里边还剩几口,他晃了晃,仰头喝了。宋秋偏头看过去,酒水从李小文的唇边蜿蜒到白皙的脖颈,又顺着流下去。宋秋闭上眼睛,抽掉最后一口烟。李小文喝完酒,掐灭了烟,“能睡觉了。”他说完并不等宋秋反应,一边往前走一边又歪着身子在大短裤的口袋里掏掏掏,然后他忽然站直,回头,把掏出来的东西扔给宋秋。宋秋抬手接住,他低头去看,那是一把保时捷的车钥匙。他沉默地看着李小文。“送你,下个梅雨天,你就不会像一只湿漉漉的小狗了。”“不要就扔了。”李小文又补上一句,他冲宋秋摆摆手,摇晃着下楼了。宋秋看着他的背影,隐约听到李小文在哼唱——“回首繁华如梦渺,残生一线付惊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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