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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自原本到了喉咙边的话突然就哽住了,他半晌无言,似是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的长子并不是在他膝下长大的,壁州十年不归,还是他定下的。许是愧疚,许是其他的一些原因,素来寡情冷淡的李相缓和了声音:“你母亲很思念你,若有时间,也该去看看她。”李棣闷声应了一声,向下走去,李自又喊了他一声:“宣棠。”这名字于他来说格外陌生,但他还是停下了,转身看他。李相:“过几日圣人会赐下金銮宴,你母亲与我都希望,届时你能与李家同席。”李棣深深看了李相一眼,他本不是无情人,更兼倒底是个少年儿郎,此刻父亲话说到这个份上,他也没有执拗,便点了点头,算是应承。出了宫,李棣在西市上买了些新奇玩意儿,提着一个鹦哥儿便去了御史大夫府上。谢家人颇讲规矩,连通报都废了一些时辰,直到李棣后背蒸出了汗,才算是完,放了他进去。世人皆知谢家有三子,三子皆不凡。谢大人谢定乘是当朝御史,官权极高,为人严肃刻板,与石头最大的区别就是会说话。谢家大郎谢昶今岁三十又二,官至礼部尚书,有一独子。他跟他的父亲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脾性。谢二郎是个读书人,与翰林院那些学子们走的近,幼时因为读书厉害还当过东宫伴读,他特殊些,是在已故的谢家老太爷手下长成的,因而年纪虽不大,却少年老成,但是待人待事都很谦和,比谢家大郎要好很多。至于谢三子,就有些难说。谢老三和家中两个天资卓越的哥哥都不一样,他打一生下来就不喜欢看书,也不喜欢敲算盘摸大印。谢老太爷带过他一段时间,但因实在是顽劣不堪难以教养才放弃了。谢老三舞枪弄棒,结果谢大人大手一挥,眼皮都不带眨的将他塞进了壁州。不打仗的年节谢老三会回京,但一回京就会被训的狗血淋头,儿时教过的礼仪一概如同狗屁转瞬间就忘了,站没站相、坐没坐相,在光辉熠熠的两个大哥普照之下,谢老三过的灰扑扑的。李棣在两个罗衣女婢的引领下,穿过抄手游廊。谢家与李家虽说都是世家,但李家是百年大族,根系繁茂,李棣离京早,不大认得自家亲眷,但据说得有百来号人。而谢家是在谢老太爷手中方兴盛的,所以家族中人丁稀少,且兼谢家人于女色上都没什么贪欲,后代就更加伶仃。谢家信奉孔儒,谢大人有一正妻,那正妻生下谢昶后便病故了,后来一个姨娘扶了侧室,这才陆续生下谢琅与谢曜,因此,谢家只有谢昶算的上嫡出。谢大人洁身自好,内室又不争风吃醋,所以三个儿子在外界都是谢家子,没那么多讲究。谢曜与谢琅住在西侧厢房,谢老二是个文雅人,院中简洁,他一心只求圣贤道,于女色一方面比他大哥还要清心寡欲,连个通房丫鬟都没有。走进谢曜的院子,李棣一眼便瞧见了趴在躺椅上纳凉的人。他院里有小荷塘,里面散养了红尾锦鲤,谢老三此刻正漫不经心的撒着饵。李棣笑了:“也就打成这样你才能安分。”谢曜闻声一急,慌忙起身带动身上鞭笞伤痕,一时间疼得龇牙咧嘴,他吃痛看向李棣:“阿棣,你怎么来了?”李棣放下鹦哥儿,又将手中的油酥鸭放置他面前,“我来看你是不是还活着。”谢曜勾动小指,逗了那鹦哥儿,连连叹气,“活不成了活不成了,但凡老子还有两口气,都叫隔壁那猪刚鬣给气散了。”李棣终于忍不住笑了,谢曜看着那油酥鸭,半点食欲都没有,只一味唉声叹气。李棣知道他在想什么,便如数家珍似的一一报来:“霍家小姐自你被鞭笞后一直在家中习女工,从未出过府,除却几个要好的女伴上门,其他时候都很安宁。但她还有一两月便要及笄了,郦安有几家公子上门提过亲,但都被霍家老爷婉拒了。”谢曜束着耳朵听,一点消息都不肯放过,听到提亲一事,他难免有些泄气,“难为你给我找这些消息,我都没发觉,她也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了。”李棣看他一副痴心模样,颇为不解:“你既然喜欢,为什么不去求娶她?”谢曜像是被说中了伤心事,他罕见的十分挫败,“我怕她不喜欢我,也怕扰她清净。”李棣拍了拍他的肩,痴心这一点似乎是谢家的优良传统。自从谢老三看中霍家小姐后,心中确实再也没记过旁的人,就连他们在壁州打仗时看见哪些新奇玩意儿,他都想着买下来,想着哪一次回京后能送给霍弦思博她一笑。但因为近乡情怯,小物件积累了一麻袋也没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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