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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气,狠狠砸在陈墨白的鼻腔和胸腔。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眼前景象因为极致的惊恐和生理不适而微微扭曲、晃动。
赵明远歪倒在椅子上,脸色是一种失去生机的蜡黄与死灰,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凝固着生命最后一刻的无边恐惧。那柄云雷纹青铜短剑,精准而残忍地贯穿了他的心脏,剑尖从后背透出,暗红色的血液顺着剑身凹槽蜿蜒流下,在椅脚边积成一滩粘稠的、已经开始发黑的血泊。
陈墨白的四肢百骸像是被瞬间灌满了冰铅,动弹不得。喉咙里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粗重而颤抖的吸气声。他从未如此近距离地直面如此惨烈的死亡,尤其是死状如此凄惨的,还是他相识多年的师叔!
几秒钟的死寂之后,巨大的惊骇才转化为强烈的求生本能。他猛地后退一步,第一反应是转身逃跑,离开这个恐怖的凶案现场!
然而,就在他脚步即将移动的刹那,一个更可怕的念头砸了下来:不能跑!&bp;现场只有他一个人,他留下了指纹、脚印,甚至可能被附近隐藏的摄像头拍下!一旦逃跑,警方会毫不犹豫地将自己列为头号嫌疑犯!届时,重伤的师父、岌岌可危的博古斋,都将彻底失去指望!
必须报警!
他颤抖着手伸向口袋,想要摸出手机。指尖刚触到冰冷的手机外壳,另一个冰冷的声音,却突兀地在死寂的屋内响起。
“我要是你,就不会碰那东西。”
声音来自客厅通往里间的阴影处。陈墨白浑身一僵,猛地抬头望去。
只见秦远山慢条斯理地从阴影里踱步而出,手里拿着一块白手帕,优雅地擦拭着手指,仿佛刚刚弹去了一点灰尘。他身后跟着两个面无表情的黑衣壮汉,眼神锐利如鹰隼,一左一右封住了门口的退路。
“秦…秦远山!”陈墨白的声音干涩嘶哑,心脏狂跳得几乎要撞破胸膛,“你…你杀了我师叔?!”
秦远山嗤笑一声,将手帕随手扔在旁边的桌子上,仿佛那是什么肮脏的垃圾。“陈小兄弟,话可不能乱说。法律讲究证据。”他踱步到赵明远的尸体旁,用一种欣赏艺术品般的目光打量着那柄青铜剑,“我只是比你先到一步,发现了这场…不幸的悲剧。”
他转过头,目光落在陈墨白惨白的脸上,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倒是你,陈墨白,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和你师叔私下约好的?还是…听说他欠了巨债,想来‘劝劝’他?”
字字句句,诛心之言,将嫌疑毫不留情地引向陈墨白。
“你胡说!是你叫我师叔来的!是你设的局!”陈墨白气得浑身发抖,却苦于没有证据。
“证据呢?”秦远山摊摊手,笑容温和却冰冷,“谁能证明我联系过他?相反,很多人可以证明,赵明远欠了你师父不少人情,最近又捅了大篓子,走投无路之下,来找你们师徒帮忙却遭拒绝,甚至可能因此发生争执…唉,年轻人,一时冲动,可以理解。”
他句句不提栽赃,却句句都在编织一个对陈墨白极端不利的剧本。
陈墨白感到彻骨的寒意。秦远山敢如此有恃无恐,必然已经布置好了一切,抹去了所有对自己不利的痕迹。他现在就是网中的鱼,砧板上的肉!
“你…你到底想怎么样?”陈墨白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对方没有立刻动手,反而在这里跟他废话,必定有所图谋。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秦远山满意地点点头,走到窗边,看着外面荒凉的景色,“五百万的债务,人死债不消。这笔钱,龙哥那边还是会算在你师父头上。毕竟,借款协议上,担保人一栏,可是清清楚楚按着你师父闻成海的手印呢。”
又一个晴天霹雳!
陈墨白眼前一黑,几乎站不稳。师父竟然还是担保人?!师叔他竟然…他竟然如此坑害师父!
“不可能…师父绝不会…”
“白纸黑字,红手印,做不得假。”秦远山打断他,语气轻松,“当然,人死为大,龙哥那边也不是不能商量。毕竟,他求财,不索命,前提是,得拿到钱。”
他转过身,目光如钩,牢牢锁住陈墨白:“现在,能解决这个问题,能替你师父扛起这笔债的,好像只剩下你了,陈墨白。”
陈墨白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刺痛感让他维持着最后的清醒:“我没有五百万。”
“我知道你没有。”秦远山笑得像只老狐狸,“但你有别的。年轻人,有时间,有力气,还有…一点小聪明。我看你是个可造之材,埋在闻成海那个小破店里,可惜了。”
他顿了顿,抛出了真正的目的:“这样吧,我看在金老三的面子上,也看在你一片孝心的份上,帮你一把。这五百万,我可以先替你垫上,安抚龙哥那边。”
陈墨白心中警铃大作,绝不相信秦远山会如此好心。
“条件呢?”他冷冷地问。
“条件很简单。”秦远山从身后手下那里接过一份早已准备好的文件,啪地一声扔在陈墨
;白面前的桌子上,“签了这份‘佣工协议’。给我工作三年,这三年你挣的所有钱,都用来抵债。三年期满,债务两清。怎么样,很公道吧?”
陈墨白目光扫向那份协议。纸张崭新,条款却打印得密密麻麻。“佣工协议”四个字显得格外刺眼。他不用看细则都知道,这绝对是一份卖身契!一旦签下,这三年他恐怕就得成为秦远山的傀儡,任由其摆布!
“如果我不签呢?”陈墨白抬起头,目光直视秦远山。
“不签?”秦远山遗憾地摇摇头,指了指赵明远的尸体,“那恐怕警方很快就会接到报案,在这里发现一具尸体,以及一个惊慌失措、满手是血、有充分作案动机的年轻人。而你那位躺在医院里的师父,恐怕也要被请去协助调查了。不知道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能不能经受得住这番折腾?”
他语气平淡,却字字恶毒,将陈墨白所有的退路都堵死。
签,是失去三年自由,前途未卜。&bp;不签,是立刻身陷囹圄,师徒俱毁。
这是一个**裸的、不容拒绝的阳谋。
陈墨白感到一阵巨大的无力感和愤怒。他看了一眼师叔惨死的模样,又想起医院里奄奄一息的师父,最终,所有的挣扎都化为一声沉重的、近乎窒息的叹息。
他不能倒下。师父还需要他,博古斋还需要他。只要人还在,就还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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