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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你不是寻常小臣。”李文韬语气忽然顿了顿,端茶的手轻轻一晃,茶水晃出半圈涟漪。
他缓缓道:“你是徐圭言亲近之人,徐大人那日在宴上的表现,不算安分。”
秦斯礼笑意微敛,放下茶盏,正色道:“徐大人行事一向谨慎,若说不安分,只是心直罢了。况且……她也不过是个长史。”
说着话,他细细回忆,当日徐圭言在宴上可半句话都没说,李文韬怎么就说徐圭言不安分?
李文韬轻咳几声,目光落在秦斯礼身上,细细打量。
片刻后,他才移开目光,放下茶杯,“刚才圣上的意思你也清楚,周王被审是一回事,但……”李文韬笑着说,“周王狂妄是一回事,但他不是傻子,这种事肯定是有人栽赃嫁祸,幕后真凶……况且,圣上已经失去一位太子了,在奸人的怂恿下,后唐已经失去了一位,太子。”
他拖长了声音。
秦斯礼明白怎么一回事了,“这朝堂中想要陷害周王的人很多,”他顿了顿,“你我,都有可能,您是三朝元老,不说司空见惯,但立储一事肯定是要询问您的意见。”
李文韬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晋王、泰王,哪一个有周王的能力和机遇?我想圣上也不会这么草率就做了决定的,肯定会还周王一个清白的。”
“您说呢?”
一时间,殿中微有沉默。
香炉噼啪作响,映在两人面上明暗交错。
秦斯礼缓声道:“李大人今日问我怎么看这件事,我确实说不清。但若真有人居心叵测,拿厌胜术挑起皇子之间的嫌隙,这局便不是寻常人布得下的。”
“哦?”李文韬饶有兴趣地挑眉,“那你觉得,是谁动了手?”
秦斯礼淡然摇头:“我怎敢妄议天家子弟。”
李文韬盯着他看了一瞬,忽地低声笑了:“你倒是个谨慎人。”这个时候又开始装糊涂了,十分的话只能说出来三分,再多就要伤人,更会暴露自己。
秦斯礼微笑,不答。
沉默片刻,李文韬忽又开口,语调轻了几分:“你说……未来的君主,最好是什么样的人?”
这话问得极轻,却带着一种不动声色的锋锐,像是茶盏中忽然滴入一滴浓墨,瞬间搅乱了水面。
秦斯礼闻言,指尖轻轻一顿。
他抬眸看向李文韬,眸光深沉,却依旧从容,唇角微弯:
“自然是仁爱之人。”
“哦?”李文韬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
秦斯礼端起茶盏,似不经意地反问:“李大人以为,三位皇子,哪一位不仁爱?”
话音一出,竟是轻飘飘地把原先那句刺挑还了回去。
李文韬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笑了。
那笑意不浓,却颇有意味。他低头抿了口茶,目光从盏中转至秦斯礼的面上。
“你这话……”他轻声道,“妙得很。”
“恰好而已。”秦斯礼淡笑。
两人对视片刻,俱是神色自若,似笑非笑。
茶已凉一半,殿外风声渐紧。远处内廷隐隐传来太监传话声,有人又被唤去问话,夜还长,局未散。
他们都清楚,这一场闹剧之后,朝局的风,怕是要变了。
而此刻茶烟寂静,二人相视一笑,笑中各有心思。
五日紧闭的宫门终于在黄昏时分缓缓开启,朝阳斜照在朱红色的门扉上,仿佛那光也带着沉重。
等候在外的众臣屏息望着宫门大开的一瞬,原本喧嚷的低语瞬间安静了下来,谁也不敢多问一句。
太监低声宣告道:“圣上有旨,诸位大人可依次离宫,宫中之事,不得外传。”
百官面面相觑,只能低头应是,散而不乱地离开皇宫。人群中,徐圭言推着冯竹晋的轮椅,缓步而行,神情各异,直到回到冯府,一路无言。
入夜,冯竹晋将书房门关上,灯火静静燃着,他才轻声问:“你是不是晋王那一派的?”
徐圭言坦然地看着他,毫不避讳:“自然。他是我一手带出来的,从岭南归来前,我便已决心。”
冯竹晋闻言,顿了一顿,轻笑道:“好,那我也不绕弯子了。坦白说,我选择周王。”
徐圭言微微蹙眉,他被叫去问话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了,于是声音平静地问:“出了这件事,你还这么想吗?”
冯竹晋低头,把玩着案上的玉镇纸:“我信他,也了解他,这种事情,肯定不是他做的。”顿了顿,他补了一句,“或者说,作为他核心圈子里的人,我并没有得到命令,他也没有理由,不会这么蠢,做这种事。”
徐圭言没再说话,只是坐回椅中,指尖轻敲着木桌。
“他赢,我走。他输,你跟我走。”
没有任何被说服的空间。
冯竹晋平静地看着她。
良久后,才叹出一口气,“好。”
这五日里,三位皇子被囚禁于宫中,无数人暗中奔走。一时间,为周王李起凡求情者众,言其多年监国,兢兢业业,又深得民心,不应一事定罪。各家门生故吏,皆以私谏、折子、甚至旧恩陈情。
甚至也有旧人为李起云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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