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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妾可以不要,他的孩子,那可是他的骨肉,他不能不要。
除了孩子,冯竹晋想,背叛周王他也可以为她做到。
毕竟……今日朝堂风向大家都看得十分清楚了。
冯竹晋叹口气,皱了皱眉,正要上车,忽地有太监匆匆赶来,递上一封小巧封函。
上面只有几笔秀丽的字:“有事相谈,戌时,咸宜坊南巷老茶棚见。”落款处,是徐圭言的名讳。
他眸光微动,没有多想,便一摆手让随行太监驱车前往。
街巷渐僻,咸宜坊旧巷内烟尘浮浮,茶棚破旧,风一吹便发出哗哗响声。他坐定,等了许久,只见茶摊老板神情冷淡,也不送茶水,周围更是行人稀少。
正当他起身欲离时,忽听身后风声乍动,还未转身,便觉脖颈一痛,眼前一黑。
再睁眼,屋内灯光昏黄,一盏青釉盏茶正静静置于桌前,茶烟袅袅,沉香幽幽。一人斜坐在长椅上,穿着一身玄青色衣袍,眼含戏谑,嘴角带着浅笑,正慢悠悠地看着他。
“冯竹晋?”
那人放下茶杯,语气温和,唇角却似带着刺,“醒得挺快。”
冯竹晋一惊,立即警觉地坐起。屋中除他们外,还有两个随侍隐在暗处,无一言语,却气机森冷。
他咬牙眯眼看去,居然是李起云!
李起云笑了笑,眸色淡如水。
冯竹晋眼中神色微动,泰王李起云不会是为了周王李起凡的事来为难他吧?
现在周王被困,他什么还没做呢。
冯竹晋想了想,难道徐圭言和他说了什么?
“看来你也猜到了。”李起云瞥了他一眼,“信是我让人写的,不过笔迹模仿得很像,是不是?她平日的笔法我看多了,要仿也不难。”
冯竹晋脸色铁青。
李起云却笑意更浓了,缓缓走近他:“其实我早想见你了,只是苦无机会。冯将军的儿子,凉州回来的猛虎?深得圣上的赏识?”
冯竹晋手指紧握成拳,但没有吭声。
李起云像是察觉到他的不安,低笑一声,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你不必这么紧张,我没打算害你。若真有心对付你,你也不会坐在这儿。只是好奇罢了——像徐圭言那种人……她心高气傲、目无权贵,我们小时候,在长安,她对我都未曾正眼。”
他顿了顿,眼中神色转冷,语调却更慢了:“结果,她嫁的人是你。”
冯竹晋皱眉:“我不知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李起云轻轻抿了口茶,声音里带着讥诮:“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你怎么就成她夫君了呢?”
空气一瞬凝固。
冯竹晋的唇紧抿,一句话说不出来。
李起云欣赏着冯竹晋紧张的表情,不由得笑出声,缓缓蹲下来,坐到他面前,“今儿我也没其他意思,就是想知道你是靠什么能耐成为她夫君的。”
风吹入屋,雷声轰鸣,纸窗微响。
茶凉了,剑也出鞘了一寸。
雨过天青,午后的皇城仿佛罩上一层金色的雾气。宫墙深深,重门缓掩,朱漆已旧,雕花犹在。
午后寂静得出奇,远处传来轻微的鸟鸣与风吹松影,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回音。
紫宸殿外,檐下垂铃轻响,有宫女不紧不慢地擦拭玉石台阶。空气清凉,仿佛今早的风波皆为虚影。然这平静中,偏偏掩不住暗涌。
琼华殿内,帘影晃动,殿门半掩着。透过一道门缝,外头光线洒落,细细如刀,从缝中可隐约听见女声,温柔却又沉着。
“……皇兄最近召集了一批遣唐使,还有几位准备离开长安去蓬莱。”那声音轻缓,话锋一转,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不知道修道修得如何了?”
沈皇后的声音也随之传出:“前些日子还好……今日早朝之后,文公公回来说,圣上发了好大的脾气。”语调虽温,但语意藏锋,似是随口,却又分毫不差地指明宫中动荡。
说话的是长公主李慧瑾。
她今日身穿浅紫半袖褙子,外罩白色金线交织的丝罗披帛,步履款款地踏入殿内。殿中香炉里焚着的是佛手柑与青松调制的沉香,香气清冽,仿佛能洗净纷争。
“什么事?”李慧瑾拂袖坐下,一边笑道:“是朝堂的事?我早朝之后还未回府,也没见秦斯礼,不知道发生什么变故了。”
她这句话轻描淡写,却处处暗藏锋芒。沈皇后自然听得懂。长公主是在提醒她:你说与不说,我都终将会知道。
沈皇后盯着她片刻,缓缓挥了挥手,殿中侍女退得干干净净,门窗亦被合紧。
“我也不知是大事还是小事,只听说……李相,在朝上举荐十四皇子为太子。”
话音一落,李慧瑾皱眉,神色讶然,“十四皇子?那孩子才多大?这司马昭之心,也太明显了。”
沈皇后低垂眼帘,语气苦涩:“荒谬归荒谬,但若真定下来了呢?我这一生……怕是命苦。活到今日,仍要日日担惊受怕。”
李慧瑾凝神不语,眼底却浮出一丝冷笑。她缓缓道:“这么说来,是打算放弃周王了?”
沈皇后叹息:“从未选择过他。”
空气瞬问沉重下来。烛火跳动,照得壁上的金饰流光溢彩,却衬得两人神情皆有几分讽刺。
“那可怎么办?”李慧瑾轻声问道,声音却并不急切。
——她其实巴不得局势再乱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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