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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安通家里有粉笔,他又在倒腾赛拉嗪?现在这个工厂里又有an-1?”郎月慈揉了揉额头,说道,“这牛安通玩什么呢?”
“毕竟是‘安叔’,如果说他手握多条线,也是有可能的。”蒋乐闻说,“我们之前一直在追这个安叔,他太隐蔽了,就连这个名字都是最近几年才进入我们视线内的。正好前两天我们抓了一个小团伙,领头人就是金水村人,我今早接到郝支的消息,又提审了这个嫌疑人,根据他的交代,之前有美术学院的学生把这个工厂租下来,改造成什么乌托邦之类的,里面弄了好多雕塑和涂鸦。”
“这些租户我查了,确实是一帮学生在搞毕业设计。”郝赫补充,“不过他们只租了三个月,后面他们就离开了。”
蒋乐闻接话:“不过我那嫌疑人交代,这工厂是租了一年。一直都有人来往。”
“被顶替了呗。”郎月慈很平静地说道,“后面这帮人顶着学生的名字继续下去,能避免不少麻烦。”
“还得说郎队这脑子!反应就是快!”蒋乐闻说道。
郎月慈看了他一眼:“说了别乱叫。”
“诶我错了!我改口!郎哥!这行了吧?”蒋乐闻继续说道,“我问了那个嫌疑人,他说那一年里,这工厂里面一直在闹妖,他自己就听过好几次,出入工厂的人在说——”
蒋乐闻说到这里,略有停顿,才继续把话说了下去,只是明显小心起来:“出入工厂的人曾经说过拜菩萨。”
“之前晨西案,我们做前期调查的时候就发现那些毒贩每次干大事之前都会拜菩萨。”郎月慈略微侧头,给施也解释说,“那会儿我们查了好久,结果发现他们说的拜菩萨就是字面意义的拜菩萨,跪地给佛像磕头。”
听得郎月慈能主动说出来,蒋乐闻和郝赫对视了一眼,都稍稍松了口气。
郝赫担心,是因为已经知道郎月慈有躯体反应了。而蒋乐闻则是因为自己也是亲历者,他自己对晨西案和牺牲的同伴有多痛心,设身处地去想,郎月慈所承受的只会比他多。所以,蒋乐闻都觉得过不去的事情,郎月慈更是过不去。他们共事了将近十年,很了解彼此的性格,也知道彼此心中最在意的是什么。
蒋乐闻引着他们走到了工厂内一个被隔出来的空间。四个人先后走入,只一眼,郎月慈就像被扼住喉咙一般。
而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施也率先迈开脚步,挡住了他们看向郎月慈的目光,说道:“郝支,我想单独看一下这个现场。”
郝赫看到郎月慈放在身侧的手已经攥成了拳,知道施也是在找借口,于是立刻拉住了蒋乐闻,说:“走走走,咱俩出去!”
“啊?为什么啊?”蒋乐闻不明所以。
“没看施教授准备开始工作了吗?!人家专家的手法,咱普通人看不得。”
这话其实很荒唐,但郝赫已经尽力去圆了,就在此时,施也又说道:“郝支,麻烦给我拿瓶矿泉水来,你们先去外面吧,有郎警官陪我就行。”
“水?有!我这儿有!”蒋乐闻立刻从挎包里拿了一瓶未开封的水递了过去。
“多谢。”施也礼貌点了头。
郝赫则推着蒋乐闻向完全看不到他们的位置走去。蒋乐闻边走边疑惑:“施教授这是干什么呢?”
“作法呢。”郝赫已经词穷了,完全是想到什么说什么。
“作法?我说领导,你可别拿我当傻子哄!那心理学又不是跳大神的,怎么还作上法了?”
“不用哄,你就是傻。”郝赫的cpu都要烧了,他拉着蒋乐闻又走得远了些,终于急中生智想出了个借口,“你知不知道施教授和小郎有调查旧案的任务?那旧案咱们插得上手吗?你要是听见什么不该听的,不是给你找麻烦吗?”
“哦对对对!”蒋乐闻连连点头,“也是,施教授那个身份,他本来就掌握了好多秘密,我还是躲远点儿吧。查案子就已经忙成狗了,我可不想再抽时间接受保密教育和写报告了。头疼!”
看蒋乐闻真的被糊弄过去了,郝赫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只要郎月慈一会儿状态还能稳得住,自己这个“保密”的责任就能完成。至于蒋乐闻能不能发现别的问题,那就跟自己没关系了。
另一边,等他们离开之后,郎月慈直接攥住了郎施也的手腕,努力地按照曾经执行过的呼吸法来控制自己。
施也扶着郎月慈,帮他靠在墙上,同时挡在了郎月慈和那佛像之间:“月儿,看着我。”
郎月慈的双眼没能对焦,直愣着,仿佛在放空。但施也知道,那并不是。
“别去……不能去……”郎月慈哑着声音,缓慢而破碎地挤出只言片语。
“月儿,我是施也,我在你身边。这里是金水村,你现在不在晨西村。”施也任由郎月慈把自己的手腕攥得生疼,仍旧反复强调着此时的时间和地点。
终于,郎月慈从闪回中醒来。他靠在墙上,大口喘息着。即便此刻理智已经回笼,但看见施也,郎月慈仍旧是没能忍住,抬起手抱住了施也。
与以往的拥抱不同,这一次,施也更多的是作为承接者出现。郎月慈几乎把重心都放在了施也身上,他沉沉地靠了上去,交付了自己的全部身心。
停顿两秒,施也稳稳地抱住郎月慈,他轻拍两下郎月慈的后背,在他耳边轻声道:“我在。”
大约过了五分钟,郎月慈才恋恋不舍地放开施也。施也于是拿了纸巾,替郎月慈擦去额头上的汗,又递了水过去。
郎月慈接过水瓶,手上用力想要去拧瓶盖,等真的用了力,才发现瓶盖已经被拧松了。施也总是这样,该说话的时候说话,该行动的时候就行动。或许这对他来说是出于本能,但能拥有这种本能,也是他的天赋之一。
郎月慈打开瓶盖,一口气灌了半瓶水。
施也看着他的动作,低声玩笑道:“后面半瓶用不用我喂你?”
郎月慈扯了个笑,即便是手在不停颤抖,还是重新抬起手臂,把剩下半瓶水也都喝了下去。
“你个小水桶。水喝太多太快会中毒的。”施也接过郎月慈手中的空水瓶,又捏了捏他的手臂,替他缓解肌肉的紧绷,“要坚持吗?”
“嗯。我没事了。”郎月慈顿了下,又纠正说,“不是没事,是还能继续谈案子。把他们叫回来吧,我跟你们一起说。”
“好。”施也搂了下郎月慈的腰,而后走出了这个小房间。
等施也带着郝赫和蒋乐闻回到原地后,郎月慈正蹲在地上,用空水瓶的尾端扒拉着地上的香灰。
“郎哥?有什么发现?”蒋乐闻凑上去。
“浇水和泥玩。”郎月慈玩笑着,把瓶子插在了旁边已经空了的香炉里,“这香灰里面有粉笔。”
“啊?”蒋乐闻看着地上的香炉,又看着郎月慈,不由得又往前凑了凑,“郎哥,你别逗我啊!”
郎月慈撑着腿缓缓站起身,说道:“你知道当年我们为什么没查出来拜菩萨吗?”
蒋乐闻看着郎月慈,又“啊”了一声,他现在脑子完全跟不上了:“照顾一下我这个傻子行吗?”
郎月慈双臂交叉环抱在胸前,这样就能完全掩盖住他此时颤抖的双手,他转过身,盯着那个摆放在屋子正中间的佛像,说道:“那天爆炸之前,我看到的最后一个场景,就是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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