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爪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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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说,从晔儿四岁不到的时候开始,真正抚养他的人就已经是段知妘。但是明绰想起晔儿的抓周之宴,便明白恐怕不只是泰赤哈氏“病”了以后,晔儿长这么大,身边其实一直都有段知妘的影子。

她用潼关切断了段知妘对汉臣势力的影响,段知妘也同样用潼关隔绝了她和她的儿子。

乌兰徵也不跟儿子废话,直接派人回去接,结果派去的人空着手回来了,说是皇长子自己不愿意离开长安。好不容易硬把他哄上了马车,出城时云屏公主骑着马追在后面边哭边送,闻者无不动容。于是皇长子直接从马车上跳了下去,摔伤了腿。他们不敢再逼,只能回来请罪。

他还给父皇和母后捎来了一封信,这次没有任何的官样文章,显然是没有经过侍讲学士与文学博士的润色,平铺直叙地写在绢帕上,就两句话。

“骨肉之亲,弃我如遗,儿不敢怨,唯有自咎。遥怀膝下之敬,不敢忘也。”

明绰看到这两行字的时候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每一笔都像是在她的心上狠狠地剜肉。乌兰徵的眼睛也红了,于是便不肯再提这件事。皇长子不愿意来,他也不逼了。明绰好几个晚上都睡不着,只能起来坐到案前,晔儿写过的信都摊出来一个字一个字的看。

他的第一封信写在兴和十一年,那时刚开始识字,写得稚拙又疏漏,大小不一,缺笔少划。过年又上一封,就写得齐整很多,进步很大。同年二月里,乌兰徵生辰,他又上一封,遥祝父皇在漠北平安,早日凯旋。今年的大胜,他也写信来了,歌功颂德,已不像是小孩的口吻,说他会好好读书习武,日后也想像父皇那样。

没有一个字,是写给母后的。

乌兰徵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她的身后,见她哭得这般心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半晌,只有俯身,轻轻地将一件衣服搭在了她的肩头。

明绰没有回头,眼泪一滴一滴地往下落:“他心里怨我。”

乌兰徵坐到她身边,揽住了她的肩膀,把她搂进了怀中。

“我小时候也怨过阿耶。”他轻轻抵在明绰耳边,试图安慰,“可是后来……”

但是明绰没有听他说完,挣开了他不要他抱。乌兰徵愣在那里,有些无措地看着已经哭成泪人的妻子。她扭着头,紧紧咬着下唇,被无法解释的嫉妒和恨意占满了内心,生怕只要说出口,就是无法挽回的伤人恶语。

——是啊,他后来再也不怨乌兰郁弗了。理由还需要跟明绰解释吗?因为他的阿耶是英雄,还能给他皇位继承,就像如今他对晔儿一样。

她闭着眼睛都能猜到,哪怕没有段知妘,所有的人也都会告诉晔儿,他的父皇有多么多么的了不起,创下了多么多么宏伟的功业。晔儿是如此地仰望他,只会把被抛弃的委屈都推到母亲身上。

可是,如果不是乌兰徵要征漠北,他们本该如约在孩子三岁的时候就把他接到身边的啊!拖延至今,她固然有错,但乌兰徵也有责任,凭什么孩子不怪他!只因为英雄的父亲是理所当然的,母亲的权欲才是罪不可赦的吗?

她知道这个事情不能怪乌兰徵,可是情绪不受她控制。他远征不归的时候她有多少思念和牵挂,现在就有多少捋不清的深怨。

明绰深吸一口气,用力地抹去了眼泪,只道:“陛下早些歇息吧,臣妾想自己待一会儿。”

乌兰徵听出她的冷淡推拒,皱起了眉:“明绰。”

“算我求你了!”明绰到底是没克制住那股怨气,“你让我自己待着,行吗!”

乌兰徵犹豫了一会儿,最终也只是沉默地站起身走了,重新把明绰留在了黑暗中,唯有案前一盏孤灯,烧出缓缓滴落的烛泪,如同明绰流不干的痛。

她坐在那里流了许久的泪,到后来哭累了,也还是没动。

她知道乌兰徵肯定也不好受。但是夫妻做久了,已不是每一个细小的矛盾都有心力去面对,明绰如今倒是有些明白了很多年前乌兰徵一看要吵起来就转身走的“智慧”,现在她也会这样了。她到底是憋住了没有说出更加伤人的话。

明绰吸了吸鼻子,平复下情绪,干脆又多点了一盏灯,把案上没看完的公文上书接着往下看。

乌兰徵远征的日子里政务都是皇后在处理,陛下回

来了以后也还是照旧。洛阳朝臣大半听命萧皇后,如今已经没有人还会指摘皇后涉政了。所以当明绰在案上看到萧典特意写明呈给陛下的上书时,不由愣了一下。

也许是军务吧。明绰没多想,挑了出来放到一边,让乌兰徵明天就能看见。但不知怎么的,看着看着,视线又落到了萧典那封上书上。

萧典已经老了,他仍领尚书台,是因为他德高望重,其实明绰已经很少让他做事了。乌兰徵一回来,他第一件事就是催陛下跟皇后再生两个儿子,大燕才能兴旺。

别又是类似的昏话。

明绰伸手把上书拆了出来,没想到公文的封皮里还夹带了一封信,随着她的动作落到了膝盖上。明绰低下头,一眼就看出了段知妘的字迹。

这么些年了,萧皇后在洛阳如日中天,段太后避她锋芒,从未上书,有任何事,她都是借别人的口和手。如今乌兰徵回来了,她倒是来信了,还如此小心,让萧典夹带过来。

明绰冷笑了一声,将信抽了出来,在灯下细读。

段知妘一封信写得非常和软,上来就是“吾儿”。先照例歌功颂德,称赞一番大燕有四海来贺、八方纳贡之威,随后便是拉家常,提及皇长子和辉儿一起长大,所以辉儿才如此不忍他离开。晔儿跳车受伤,她也心痛不已——接下来话锋一转,还是那套话:大局已定,要乌兰徵尽快回长安,立晔儿为太子……又说立了两都也好,大燕版图辽阔,长安可控西海,谏言陛下把羽林军也拆成东西两部,给长安再添守军……

最后再拜顿首,望他们能早日母子团圆。

好个,母子团圆。

明绰轻轻地松开了握紧了信纸的手,她不自觉捏得太用力,手指像僵住了似的,传来一阵酸痛。她把信纸放在案上,小心铺平,又读了一遍。然后又拾起来,叠了两叠,伸到了烛焰上。

难道只有我有孩子么?明绰看着信飞快地被火舌吞噬,蜷曲,发黑,心中只是想,难道你段知妘,就没有心尖的肉,掌心的宝吗?

乌兰徵躺在床上,已是又睡过去了,只是没有睡踏实,明绰一窝过来他就醒了,习惯性地把人搂进怀里。明绰也环住他的腰,紧紧地贴在了他的胸口,听见他均匀起伏的呼吸声,温热的鼻息轻轻地拂在了她头顶。

乌兰徵的声音很轻:“你不要难过。”

明绰低低地“嗯”了一声,又道:“对不起。”

乌兰徵的手臂把她环得更紧,也没有跟她生气,反而温声劝她:“晔儿自小在长安呆惯了,突然要他换地方,见不着一起玩儿的人了,心里肯定舍不得,发发孩子脾气也是人之常情,你不要想得那么严重。”

明绰什么都没说,心里更像被捏了一把,酸酸软软地疼。她都不知道晔儿平日跟谁一起玩儿,宫里没有别的孩子,那些乌兰亲族们家里跟晔儿差不多年纪的孩子,她都不认得。

“他不就是跟辉儿一起玩儿吗?”

乌兰徵便低低一笑,胸腔贴着明绰,发出轻微的共鸣:“晔儿刚出生的时候,她就整天‘小宝宝’‘小宝宝’,好奇得不得了,有一回我还抓到她偷偷来看晔儿……辉儿虽是姑母,其实也差不了几岁。定是这些年相处下来,两个孩子感情好,晔儿才宁可摔伤腿都不舍得走。”

明绰听着他讲,心里刀割一般,不得不狠狠咬住了自己的下唇。辉儿是个好孩子,她还记得当年西觉寺里,她一声一声叫“姐姐”的声音——是你的母亲非要这样逼我的,明绰闭着眼睛,对心里那个遥远的小女孩儿祷告一般,辉儿,别怪姐姐。

乌兰徵还在说:“不然把辉儿也一起接来吧?”

那还得了,不等于把段知妘招来了。

明绰反应很快,已想出了应对:“不妥。辉儿眼看着就要婚配了,她定是要嫁你们乌兰人的,接她来洛阳,你那些额赤哥们还不急死了?”

“啊?”乌兰徵还停留在妹妹被他一只手就能提起来的阶段,“她才多大,就婚配?”

“十四了,陛下。”明绰声音很无奈,“我十四的时候都已经跟你订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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