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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收回目光,只有长平问他吃好了没有。
“还行。”伊珏客气地道:“这些就够了。”
饭后一盏蜜茶,伊珏捧着茶盏啜着甜滋滋的茶汤,宫女们又重新开窗透气。
风从左边窗户里灌进来,又从右手窗户里灌出去,来回灌了几趟,屋子里变得凉沁沁。
太后依然坐在上首,左侧坐着三位太妃和长平,右边坐着小妖精。
小妖精小小一个,坐在宽大的太师椅上,坐直了也没有椅背高,他捧着蜜茶,饮得满脸笑咪咪。
他笑眯眯地问:“你们叫我来,就是请我吃饭么?我现在已经吃好了,若是没别的事,我就走了。”
见众人都不说话,他搁下茶盏,跳下椅子道:“我还有许多书没看,全部看完,也要好些年。你们若是有事找我,那就下次。”
下次是什么时候他也没说,倒是德太妃心领神会:“那就下回宫里能做酒肉了,再请你来吃。”
说完看向太后,太后点点头。
她们也没什么恶意或想法,先帝已去,太子登基,与她们来说万事皆定了,往后的日子一眼就能看到头,兴不起波澜。
只是听了长平公主的话,又见她多次去藏书楼找妖精,实在不放心小姑娘同妖精厮混在一处,便想着将人唤来看一看。
如今见了传说里的妖精,也不曾长了些铜眼牛角钢叉鼻,或者青面獠牙地凶恶狰狞,反倒是白白胖胖,一身端庄贵气,像画里的娃娃。
看起来不过三岁模样。
她们一同将妖精的真实年龄忽视过去,哄着自己,这不过是个三岁的男孩子,同七岁的长平在一起读书,实在没什么关系,况且长平是最小的嫡公主,就是放肆些也不怕什么风言风语。
太后便笑着道:“你喜欢吃,往后我让人给你送。”
“糕点多送些,搁在门口就行。”伊珏不客气地吩咐:“素斋就不用了,点心三天送一回就够。每样要两份,长平应该说过,我还有一位兄长。”
贤太妃问他:“要不要拨两个人伺候你,替你烧水煮茶?”
伊珏道:“不用。”
他尚不知什么是伺候,拒绝的果断。
太后道:“那就让长平送你回去,带上点心给你兄长。”
长平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望着两份食盒直瞪眼。又招来两个宫女,让她们拎着食盒走在后面。
伊珏说:“让她们送到藏书楼门口就行,你别送了,我不想同你慢慢走。”
他嫌小姑娘走的慢吞吞,又嫌宫墙漫漫,路太长。
出了院门,伊珏便朝虚空张开手,擎等着白玉山来抱。
白玉山显了形,将他抱在怀里,冲长平点点头,便抱着小孩远去了。
长平心想你都三岁这么大了,且是个妖精呢,还要人抱着走,羞也不羞。
她也只敢在心里想想,嘴上闭得严实,敛衽行了福礼,掉头回了屋。
一回屋就往太后怀里冲,像个被点了引信的小炮仗,“嘭”地砸进了太后娘娘的怀里,娇嗲嗲地嘟囔:“你们找他来做什么呀,就吃了一顿席,咱们陪席的滴水不沾,他还要连吃带拿。”
太后娘娘换了个舒服的坐姿,半倚在扶手上,揉着她的后脑勺,斯条慢理地道:“我只盼他能再多吃多拿些,能承你的情。”
做长辈的大约都想世上所有人见到自己儿女,都愿意出手帮扶,哪怕对方只是个小妖精,也想要为自己儿女结段善缘,即便她已经是世上最尊贵的太后娘娘,也不例外。
长平公主懂她的意思,却嘟嘟囔囔地撒着娇:“他那么小,走路都嫌累,还要人抱,哪里指望得上。”
娘娘们笑着没接话茬,转而谈论起世宗时曾出现过的那位妖精。
她们住在深宫,琴棋书画总有擅长,看过话本,也读过史书,或多或少,都知道赵家祖上曾经有这样一个妖精,虽然一直没有被正史承认身份,却也写过他,称他数十年如一日不变颜色。
又有诸多佐证,说他一夜能行千里,从边疆出现在内宫。
她们尚不知口中谈逸的原主已成了刚刚一顿饭吃光三十六道菜的小娃娃,想当然地讨论他的去处。
“大将军当年是诈死吧。”贤太妃捻着帕子上的纹绣,颇为惆怅地道:“先祖去了,他留在宫里也没什么意思,自然一走了之。”
德太妃磕着瓜子,不紧不慢地道:“也不知哪去了,约莫在哪个深山老林里修行,听说妖精都是在山里修行的。”
“说不定殉葬了。”淑太妃剥着瓜子,将剥好的果仁放进小碗里,剥着剥着突然道:“欸——你们想不想看看‘那位’的起居录。”
帝王起居录旁人自然看不到,连皇帝本人都看不到,即便她们已经是太妃,也无法让人传来阅览。
但是她们有太后。
太后娘家兄弟恰好是现任起居令。
三人一致看向坐在上位的太后娘娘,满目期盼地瞅着她。
太后娘娘顶着三双美目,一时招架不住,便抿起嘴笑:“明天,我让人取来,咱们一起看。”
长平抬起头问:“我能看吗?”
四人异口同声道:“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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