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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显然不是每道痕迹都会如此深刻。
生命里能作为记忆保留下来的事可能十几天都不会有一件,遇到的人也是如此,成百上千的人匆匆滑过,留在心底的也不过寥寥几人。
夏燃不清楚他生命里的痕迹到底有多少,但他确信安心必然是那道最深刻的。夏燃的人生有太长太长的时间和这个弟弟相伴。
曾经饿到昏厥,累到脱力,冻到没有知觉,在生命的很多极端情况下,夏燃心里想的,都是要为了安心活下去。
他们两个都是对彼此最重要的人。
安心,是安艺禾留在外面最珍贵的宝藏。而夏燃曾经一身脏污,是被安艺禾一点一点擦净,重新放在太阳底下的……垃圾。
所以安心不仅是弟弟,他也是夏燃赎罪一般活下去的动力。
所有记忆如潮水般涌回。三个月前遗忘的,十几年前刻意封存的,在这一刻全部苏醒。夏燃应该高兴,可为什么心里涌起的,却是更深更沉的悲哀?
如果说在安心出现之前,夏燃和尚观洲之间还残留着一些未说清、未理透的纠葛,让他们勉强维系着某种微妙的平衡,那么安心的出现就像一把锋利的刀,毫不留情地划开了他们之间所有的伪装。
楼下,夏燃站在人群中央,手里握着枪,枪口抵着自己的太阳穴。周围围满了人,却没人敢上前一步
尚观洲接到电话,几乎是冲出了别墅,可当他真正看到这一幕时,竟莫名松了一口气。
原来,即便夏燃一直待在他身边,他也从未真正确定过,夏燃会永远留下。
他死死盯着夏燃,目光近乎痴狂。
夏燃看到他来了,嘴角扯出一丝极淡的弧度,声音平静得可怕:“我想起来了,所有的事情,包括……你教过我怎么用枪,扣下扳机就好了,对吗?”
尚观洲以为自己还能掌控局面,可一开口,他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夏燃,你冷静点。”
夏燃扣下扳机,重新将枪抵回太阳穴,“我很冷静。”
“把枪给我。”尚观洲向前迈了一步,语气近乎哀求。
“你确定要继续靠近吗?”夏燃笑了一下,那笑容几乎称不上是笑,只是嘴角的肌肉机械地牵动,“我已经没有任何话想对你说了。所以,如果你再走一步,我就用自己的方式离开你。”
“夏燃,我们的孩子……”还在楼上。
尚观洲是想这么说的。
一个和他们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此刻却成了他的救命稻草。尚观洲悲哀地发现,能将夏燃留下的筹码,他从没在自己身上找到过。
夏燃摇了摇头,痛苦地闭上眼。
他的情绪并不激动,甚至称得上平静。或许这段时间的真真假假早已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可尚观洲毫不怀疑,夏燃会开枪。他见过他赴死的样子,和现在一模一样。
上一次,他救了他。后来的无数次,他都自以为是地“拯救”着夏燃,用锁链、用谎言、用一座精心打造的囚笼。他斩断夏燃与外界的联系,将他困在自己编织的茧里,一厢情愿地期待他会慢慢依赖自己。
可他忘了,夏燃不会向任何人低头,他是个宁愿自断手脚,也要爬出去的人。
只要给他机会,只要他想起来。
夏燃失忆后,尚观洲时常在满足之余陷入恍惚。他怀念那个痞气十足,又桀骜不驯的夏燃。
可他知道,他最爱的那个夏燃,早被他亲手杀死在了手术台上。
可尚观洲怎么能放手,他连想象没有夏燃的世界都做不到。
余光看到那个躲在车上,听话地闭着眼睛,捂上耳朵的少年,尚观洲试探地问道:“那安心呢,你要就这么走了,连他都不在乎吗?他不是你唯一的弟弟?”
这句话可真是堪比撕裂天穹。
“你也知道他是我弟弟?!”夏燃突然笑了,那笑容扭曲得近乎狰狞,“尚观洲,你他妈也知道!”
枪声炸响的瞬间,尚观洲只觉得右肩一麻。温热的液体顺着西装内衬往下淌,在黑色布料上洇开一片深色。
周围的保镖立刻骚动起来,人墙瞬间挡在他面前,却诡异得没有一个人拔枪。
所有人的枪都在腰间别着,除了那个被夏燃抢走枪的保镖。
尚观洲轻轻挥开挡在身前的人,声音出奇地平静:“消气了吗?”
他想说很多。
想说以后会让你们兄弟见面,想说以后会尊重你的意愿,想说我会学着用正确的方式爱你。但所有这些未出口的承诺,都被第二声枪响击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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