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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到他周身的低气压,陈默快速瞥一眼后视镜后,他脚下油门压下,将车速控制在允许范围内的上限。
半小时后,车子稳稳停在医院住院部楼下。
门口清冷的白
炽灯光,在深夜里显得格外孤寂。
台阶旁,王诚迅速小跑过来,在车子停稳的瞬间拉开了后座车门,“陆总。”
陆邢周几乎是同时推门下车,高大的身影裹挟着夜风的凉意,他一步不停地踩上台阶。
“父亲不是在澳大利亚吗?为什么突然回国?”他边走边问,声音不高,却带着明显的质问。
王诚紧赶两步,保持在他身侧半步的距离,语速略快:“董事长最近身体状态一直不太好,或许是长途飞行加上旅途劳顿,才引发了——”
不等他把话说完,陆邢周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
他比王诚高半个头,此刻那深邃的目光自上而下地落在王诚脸上,像审视一件物品。
这突如其来的静止和凝视让王诚瞬间噤声,后面的话硬生生卡在喉咙里。
“我只是问你,父亲为什么回国。”他微微停顿了一下,那短暂的沉默比质问更令人心悸,“没问你他突发心脏病的原因。”
王诚脸上那习惯性维持的恭敬和职业性的镇定,在陆邢周这直透人心的目光下,出现了一丝极其短暂的凝滞,但是很快他就低下头:“抱歉陆总,”他声音略显干涩:“董事长回国的…具体原因,我不太清楚。”
陆邢周眼角渐眯,“你没有跟他去澳大利亚?”
王诚微微欠身:“有,陆总。我一直随行在董事长身边。但是……”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董事长的私人行程安排,都是他直接吩咐的。我也只是按照指示执行,具体缘由,不敢、也从未多问。”
听完,陆邢周嘴角极其轻微地向上勾了一下,“不敢细问?”
短短四字,带着意味深长的笑音,王诚心头猛地一凛。他本能地抬起头,想要捕捉陆邢周眼中传递的信息。
然而眼神还未对上,陆邢周就先一秒收回了视线。
他利落地转身,大步朝着不远处亮着幽绿色指示灯的电梯口走去。
陈默紧随在他身侧半步,在电梯门开启,陆邢周走进后,他将王诚阻在电梯门外。
“王秘书还请坐下一班电梯。”
王诚微微一愣,但面对陆邢周默认的眼神,他也只能后退一步。
电梯门合拢后,王诚摁下了16层的按钮——那是心外科主任张明远教授办公室所在的楼层。
张明远教授约莫五十多岁,两鬓微霜,戴着一副细框眼镜,听到敲门声,他抬起头,看到门口的人,他立刻站起身,“陆总。”
“张主任,”陆邢周没有任何客套,直接切入主题,“我父亲情况怎么样?”
张明远招手示意他坐下。
“令尊送来时情况确实非常危急,评估后,我们诊断为高危的不稳定性心绞痛。这是急性冠脉综合征的一种,意味着心脏供血血管存在不稳定斑块,随时有完全堵塞、进展为急性心肌梗死的极高风险。”
陆邢周眉头瞬间紧锁。
一周前,陈默刚给他看过父亲最新的体检报告,各项指标虽然不算完美,但远未达到如此凶险的程度。
“是急性发作?”他追问。
“是的。”张明远点头确认,“幸运的是,强化药物治疗反应良好。目前采取的是内科药物治疗方案,通过持续的静脉用药过渡到口服药物,并严密监测生命体征和心肌酶谱变化。”
陆邢周放在膝上的手这才有了些许松动。
然而紧接着,张明远突然加重了语气:“但是——”
这个转折词让陆邢周刚放松的心弦再次绷紧。
“虽然经过抢救,成功避免了最坏的结果,但令尊的心脏血管存在不稳定斑块,基础心脏功能也可能因此受到一定影响,所以他现在处于一个极其脆弱的状态。”
听出他有后话,陆邢周问:“所以呢?”
“所以现阶段最关键的一点,”张明远强调道,“是必须保证他情绪的平稳。任何剧烈的情绪波动,无论是愤怒、焦虑、恐惧,或者过度的兴奋和喜悦,都可能导致心脏耗氧量激增,血压急剧升高。一旦再次诱发严重的心绞痛,极有可能直接演变为大面积心肌梗死,后果将不堪设想,所以还请陆总务必谨记。”
这话听着,好像在说,父亲所有的情绪都来自于他……
不过陆邢周脸上没起任何波澜,他站起身,“我明白了,辛苦张主任了。”
离开办公室,陆邢周来到22层的cuu家属等候区。
空气里是挥之不去的消毒水味道,混杂着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紧张感。
陆邢周走到墙边的一张休息椅坐下。
「经不起任何刺激」。
这句医嘱,在他脑海里反复回响,越品,越觉得是在针对一个月后,他和虞笙的婚礼。
他确实叮嘱过陈默要低调,甚至要求保密。但要在陆家,在父亲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底下完全瞒天过海?谈何容易。
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身旁。
“陆总。”是王诚。
陆邢周缓缓睁开眼,直直落到他脸上。那目光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刻意的审视。
但是王诚面色如常,迎着陆邢周的目光,声音平稳:“陆总有没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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