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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之前两种花的卡片再次拿出来,又找来一个小本子,对照上面的笔画,她一笔一划地拼凑出两个字:「从」「此」。
“从此?”她低声念出,眉心微蹙。
从此什么?
这没头没尾的两个字,像一句悬在半空中的谜语。
虽然她一时猜不到对方想表达的意思,但却让她有一种“来日方长”的期待。
之后的日子里,她一边收着花,一边将每张卡片上的笔画按顺序记录下来。随着记录下来的笔画越来越多,拼凑出来的字也逐渐明朗成句。
与此同时,那个在她心底被无数次按压下去、又无数次悄然浮现的可能性,再一次涌上心头,像拨开迷雾后渐渐显露的山峰……
可她依旧不敢相信。
怎么会是他?
他怎么会用如此迂回、近乎笨拙的方式?
她宁愿相信是某个有着顽劣心,又或者无聊的陌生人。
六月初的佟江,空气中弥漫着栀子花初绽的甜香。院墙外那棵老樟树上,鸟儿清脆的啼鸣声此起彼伏,唤醒了水乡的清晨。
今天是虞笙收到花的第69天。
整整69天,14种截然不同的花。
那本用来记录的小本子上,由无数个孤零零的笔画拼凑出的那句话,虽然还没有最终完整,但她已经清楚地知道,只差最后一笔了。
这种明知结果却仍需等待验证的期待,让她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她几乎是睁着眼,看着窗外天色由浓墨般的漆黑,逐渐褪成灰蓝。
虞笙来到了院子里。
天边是一片掺着灰的青蓝色,薄薄地笼罩着整个院子。
平时觉得悦耳动听的潺潺水声,这会儿却成了扰人的杂音,虞笙低着头咬着手指,在院子里来来回回地走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眼看晨曦破出云层,金色的阳光一点一点斜进院子,虞笙忍不住又低头看了眼时间,平时这个时间点,送货员已经来过了。
难道是哪里被她拼错了?还是说,这场持续了六十九天的“谜语”,就这么戛然而止了?
心头的失落一点一点堆积,她来到墙边,在一盆开得正盛的白色角堇前缓缓蹲下身,刚想伸手去碰一碰那娇嫩的花瓣——
“叮咚。”
清脆的门铃声,毫无预兆地划破了院子里的宁静。
虞笙几乎是瞬间站起身,可是当她迫不及待地跑到门后,抬起手就要碰到门锁时,她动作又突然顿住。
她不知道自己的心跳为什么会突然间加速,也不明白自己的猜测为什么会在这一瞬达到峰值。明明在今天之前,她还在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送花的那个人一定是一个无聊透顶的陌生人。
可如今,隔着这一扇薄薄的木门,她却好像能感受到一股异常熟悉的气息。不是快递员的匆忙与陌生,而是属于他的、一种沉静而强大的存在感。
更是她不敢深想,却又在心底悄悄期盼了无数个日夜的气息。
可如果门外的人真的是他,她又要怎么办?
就在她眼睫不停地颤悠,胸腔里的震动一声响过一声时,那清脆的“叮咚”声,再一次响了起来。
她深吸一口气,指尖微微发颤,最终用力握紧了那冰凉的铜制门锁,向内拉开。
“吱呀”一声,门开了。
一道修长又挺拔的身影瞬间盖下来。
初夏明媚的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泻而下,为他周身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边。他穿着一件再简单不过的白色衬衫,领口微敞,袖口随意地挽至小臂,露出清晰利落的手腕线条和腕骨。光线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柔和了往日的冷峻,却也将他眼底那无法掩饰的疲惫、不易察觉的紧张,以及那沉淀了整整七十个日夜的深切期盼,都照得清清楚楚。
虞笙怔在原地,仿佛被突如其来的阳光晃了眼,又像是被钉在了时光的交汇处。
门外站着的人,竟真的是那个在她心底反复猜测、涌现了六十九个日夜,却又一次次被她强行按下的答案。此刻,他就真真切切地站在她面前,带着一身风尘仆仆的痕迹,和沐浴在清澈晨光里的清晰轮廓,站在离她仅一步之遥的地方。
意外吗?
意外!
她从未想过,那个行事想来直接甚至有些强势的他,竟会用如此迂回而耐心,笨拙却浪漫的方式,在她几乎要认定一切只是她胡思乱想的时候,骤然出现。
可却又不是毫无预料。
那六十九束精心挑选的花,六十九张沉默却执着的卡片,早已无声地渗透了她的心防,在她心底最不敢承认的角落,埋下了一颗名为期待的种子。只是她不敢承认,不敢相信。
此刻,种子破土而出,瞬间长成了参天大树,撑满了她整个胸腔,酸涩而满涨。
视线从他满是复杂情绪的眼,缓缓移到他怀里那束洁白无瑕的海芋上——那是她最喜欢的花,是他曾经最懂她的证明,也是独属于他们之间记忆的符号。
一瞬间,所有辛苦构筑的坚强、所有试图保持距离的伪装、所有告诫自己要理智清醒的防线,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汹涌的情绪死死堵住,只有眼底迅速积聚起温热的水汽,模糊了眼前人的轮廓。
就在她眼泪蓄满眼眶,摇摇欲坠就要涌出来的时候,陆邢周上前一步,用那双沾着海芋清淡香气的臂弯,绕过她的肩膀,将她紧紧地拥进了怀里。
这个拥抱,隔了五年的分离,隔了数不清的误会,带着失而复得的小心翼翼,也带着他从未更改和退缩的坚定力量。
六十九天。
六十九张匿名的卡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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