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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梧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他们竟是通过人为淤塞河道,故意制造漕运延误。既能用水毁之名伪造损耗记录,克扣赈灾粮与漕运物资,还能借着河道堵塞、监管混乱的空档走私禁运物资,真是好算计啊!!”
苏曼卿点了点头,眼底闪过一丝冷意:“这密文就是最有力的证据,有了它,周琛和赵德才就算想狡辩也难了。”
沈青梧忽然想起一事,疑惑道,““对了,孙承宗先前口风极紧,怎么突然就愿意招供了?我还以为他能多撑几日。”
苏曼卿抬眸看向她,掩唇轻笑:“这还要多亏了沈大人先前在山阳县的布局。孙承宗见赵德才带着心腹去了按察司,误以为赵德才要把所有罪责都推到他身上,让他当替死鬼,那老狐狸本就多疑,哪里还坐得住?为了自保,便立刻主动反咬赵德才,连带着把漕运走私的细节都吐了出来。”
沈青梧闻言,失笑出声:“竟然还有这层缘故?我原以为孙承宗能更沉得住气一些,没想到竟是个外强中干的。”
“他即便是富可敌国,说到底也只是一介商贾,没有官身庇护,心里比谁都慌。”苏曼卿无奈摇头:“孙承宗表面上不动声色,实则比赵德才慌得多,商贾重利更惜命,哪比得上官场中人的沉得住气。”
沈青梧轻叹一声,唏嘘不已:“说到底,他与赵德才合作,本就是与虎谋皮。赵德才怎么会容得下一个知道他太多秘密的人?”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我猜孙承宗手里定也捏着赵德才的把柄,可比起赵德才背后盘根错节的势力,他那点筹码根本不够看。如今主动招供,不过是孤注一掷,赌朝廷能为了揪出更大的鱼,饶他一命。”
苏曼卿一双美目蓦的瞪大:“你是说,这密册的内容是孙承宗暗中记录的?”
“应当不是。”沈青梧摇了摇头,拿起册子一页页仔细翻看着:“你看,这里面记录的淤塞点覆盖了江南十余条漕运支流,甚至包括官船专用的隐秘水道,远非孙承宗一个商贾能接触到的信息。而且记录时间跨度长达三年,细致到每次淤塞的具体时辰与参与人手,更像是内部之人所记。”
她话锋一转,看向苏曼卿:“对了,码头边与周琛会面的那个斗笠男子,可有招供?他既然能与周琛私下接触,定知道不少内情。”
提到此事,苏曼卿脸上的笑意瞬间褪去。
她抬手揉了揉胀的太阳穴,面上带着几分烦躁:“我正想与你说此事,那男子被押入大牢后,竟趁狱卒送饭的空档,直接咬舌自尽了。等狱卒现时,人已经没了气息。”
“自尽了?!”
沈青梧心头猛地一沉。
她瞬间反应过来,这斗笠男子背后的势力,恐怕比她们想象的还要庞大与狠辣。
从被抓到自尽,前后不过才一个时辰的时间……
他竟能在严密看守下寻到机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赴死,这绝非普通死士的决绝,更像是知道一旦招供,等待他的会是比死亡更可怕的折磨,或是担心牵连背后之人,才会如此干脆。
苏曼卿看她神色凝重,又补充道:“狱卒检查过他的衣物,除了一块刻着影字的黑木牌,什么都没有。这‘影’字,倒让我想起一个神秘组织,专替权贵处理见不得光的事,行事向来狠辣,从不留活口。”
沈青梧只觉得自己也开始头痛起来,她不报希望的问道,“那苏姑娘能找到那个组织吗?”
苏曼卿缓缓摇了摇头:“那组织素来神秘,一向是只认牌子不认人,我只听说过,但却不知如何才能联系到他们。”
沈青梧沉默了片刻。
她当然知道此案背后牵扯的势力深不可测,只是没想到会如此复杂,周琛和赵德才,或许都只是庞大冰山的一角,如今斗笠男子自尽,线索又断了一截。
她收敛心神,将注意力重新放在了密册和河道图上,仔细扫过那些标注着淤塞点的位置。
忽然,她眼睛一亮,指着其中一处标记点道:“苏姑娘,你看这里,三年前的漕河淤塞记录,恰好与周琛调任按察司副使的时间重合。而赵德才正是在那之后,才开始负责山阳县的赈灾粮运输。”
苏曼卿凑近一看,眉头紧锁:“这么说来,他们二人很可能早在三年前就勾结在了一起?这背后恐怕还有更大的网。”
“不仅如此。”沈青梧翻出林砚秋手下暗探抄录的漕运记录,“这里记载,每次河道淤塞后,都有一批无名物资通过支流运出,去向不明。结合密文里的特殊标记,说不定是在走私……”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来,但苏曼卿已然明白了她的意思。
幕后之人如此大费周章的布局,他们要走私的定不会是简单的物资,最有可能的,便是盐铁与军械。
想到这里,苏曼卿的面色更沉了几分。
如果她的猜测方向没错,那这个密册牵扯出的案子可就极其严重了……
苏曼卿再也坐不住了,猛地站起身来:“沈大人,我这就去找父亲商议对策。”
“苏姑娘留步,”沈青梧连忙拽住苏曼卿的衣袖,示意她稍安勿躁。
她指了指河道图的支流交汇处,轻声道:“你看,这几处淤塞点连起来的走势,恰好在山阳县外形成了一个隐蔽的转运闭环。现在我们若是贸然动作,恐怕会打草惊蛇。”
苏曼卿脚步一顿,再次俯下身仔细查看,果然见那些标记点暗合水路的运程,她看向沈青梧,“沈大人的建议呢?”
“按兵不动,”沈青梧勾了勾唇角:“现在,对方应该比我们更急。”
她话音刚落,厢房外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侍从推门而入,神色紧张:“大人,裴大人请您即刻去前堂,都察院派人来了,说是孙承宗在狱中突急症,恐怕撑不了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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