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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梧与苏曼卿对视一眼。
说曹操,曹操到,果然已经有人等不急了。
两人不再耽误,快步赶往前堂,刚到门口,便看见裴惊寒正与一名身着青色圆领官袍的中年男子交谈着什么,那中年男人官袍领口绣着精致的缠枝莲纹,腰间悬着银鱼袋,一看便知是京官仪仗。
见沈青梧苏曼卿两人到来,裴惊寒没有半分寒暄的心思,直接切入正题:“孙承宗刚刚在狱中突心痛,狱医来报说情况危急,恐怕撑不过今晚了。麻烦沈知县随都察院的柳大人即刻去大牢查看,记住,务必确保他活着,提审前绝不能出任何差错。”
“撑不过今晚?”沈青梧几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些人竟嚣张到了这般地步?
即便在都察院的大牢里,也敢用这般腌臜龌龊的手段,想要悄无声息地灭口?
裴惊寒冷笑一声,显然他也不相信孙承宗的心疾是真的,“孙承宗那人最是惜命,如今不过是被关几日,怎么会这么轻易认栽?”
沈青梧闻言挑了挑眉,瞬间明白了裴惊寒的意思。
他认为孙承宗的病是装的,目的无非是想拖延提审,或是在牢中耍什么别的花招……
她没有多问,干脆利落地应声,转身便要跟着那位柳大人往外走。
“沈知县。”她刚到门口,裴惊寒的声音便追了上来。
他上前一步,目光扫过沈青梧身后的随从,沉声道:“让刘瑜带一队人手跟着你,多带些擅长近战的护卫。”
话音刚落,他又低头思索片刻,伸手从腰间解下一枚银色令牌递给她:“拿着这个,就说是奉了我的口令。若狱中有人蓄意阻拦、或是敢欺瞒不报,你可先斩后奏,不必顾忌。”
沈青梧接过令牌,下意识转头看向身侧的苏曼卿,却见对方也是面色凝重。
孙承宗的这病不简单。
裴惊寒特意让刘瑜跟着她、又给了先斩后奏的令牌,分明是料到牢中必有猫腻,想用这股威势震慑住那些藏在阴沟里正蠢蠢欲动的“老鼠”。
想通此节,沈青梧抬手朝裴惊寒拱手:“下官定不辱命。”
说罢,她转身示意刘瑜与王二等人跟上,一行人朝着大牢的方向疾驰而去。
一行人策马赶到大牢外时,门口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
有都察院的官员,有狱卒,还有几个背着朱红药箱的大夫,在场众人无一例外的敛着神色,眉头紧锁,就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紧张。
马蹄声踏碎寂静,沈青梧利落的翻身下马,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聚了过来。
看清来人的瞬间,众人先是一愣,下意识朝她身后看去。
待看清她身后跟着的是裴惊寒的心腹手下时,众人神色顿时更加古怪,有惊愕,有疑惑,更有两个穿着锦缎便服的人,毫不掩饰面上的不屑,视线扫过沈青梧的时候,像是在看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闯入者。
沈青梧将这些神色尽收眼底。
她知道,他们等的,从来不是她这个不起眼的地方知县。
但她没有半分迟疑,抬手亮出令牌:“奉按察司裴大人令,查探孙承宗案情,无关人等,让开。”话音落,她带着人径直穿过人群,踏入了大牢的黑铁大门。
都察院的牢房关押的不是普通罪犯,为了防止他们越狱,整座大牢建在了地下。
她刚迈过门槛,一股混着霉味、汗臭与潮湿的寒气就扑面而来,瞬间裹住全身。
石壁上插着的火把烧得噼啪响,火星偶尔溅落在地上,很快被潮气浇灭,明明灭灭的光将人影拉得忽长忽短,贴在斑驳的石壁上,像一个个扭曲的鬼影。
沈青梧踩着石阶往下走时,只觉脚下的砖石凉得刺骨,连呼吸都带着寒意,竟生出一种正一步步踏入十八层地狱的压抑错觉……
孙承宗作为钦点要犯,被单独关押在最深处的牢房,铁门上加着三道粗铁锁。
沈青梧刚带人走到牢房外,就听见里面传来狱医沉重的叹息声:“脉象紊乱,气息微弱,怕是……撑不过半个时辰了。”
沈青梧猛地推门而入。
只见孙承宗躺在靠墙的木板床上,原本微胖的脸颊此刻泛着不正常的青紫,嘴唇更是青得像染了墨,胸口微弱起伏着,分明已是进气多出气少的模样。
她心中一凛,立刻快步上前查看,刚触到孙承宗的手腕,就觉一片冰凉。
因着她自己常年调理身体,这一年多来她也跟着大夫学了些医术,搭上脉的瞬间,便察觉孙承宗的脉象又乱又弱,心脉跳得时快时慢,与狱医的诊断分毫不差。
单从表象上看,这确实是急性心疾作的模样。
沈青梧的目光掠过床榻边散落的药碗,最终落在鬓角染霜的狱医身上:“他是什么时候犯的病?”
老大夫抬手捋了捋花白的胡须:“回大人,老夫是半个时辰前被牢头请来的。来之前,只听牢头说这位犯人一直喊心口疼,可等老夫到了这儿,他已经人事不省,牙关紧咬,至于具体何时病,老夫实在说不准。”
沈青梧很快抓到了重点:“你不是狱医?!”
老者身子微顿,随即缓缓点头道:“老夫是城西回春医馆的坐馆大夫,因平日里常治些疑难杂症,牢里管事便让人把老夫请来,给这位犯人瞧病。”
沈青梧没再追问,只点了点头,转身走出牢房。
铁门在她身后缓缓合上,她立刻转头看向身侧的刘瑜,压低声音道:“你可听说过淮津府的回春医馆?”
“属下知道!”
刘瑜几乎没有迟疑,凑近一步低声回话,“回春医馆在府城名气不小,尤其是这位王大夫,从医三十多年,治好了不少人,口碑一直很好。只是……”他顿了顿,语气多了几分斟酌,“回春医馆在城西,离这大牢少说有一个时辰的车程,赶来这里不算近。”
“一个时辰……”沈青梧若有所思的望向身后,方才在大牢门口,她分明瞧见几个背着药箱的大夫,个个愁容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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