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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条巷道很深,在夜幕下显得很黑。再加上滂沱的大雨,温郁连东西都看不真切。此时路灯好巧不巧地亮起来,渲染上柔和的光晕。
至此,他终于窥见了倚靠在巷道里的那个人。
那人穿着黑色卫衣,将帽子拉起来遮住头发。他低垂着眉眼,脸上有几处青紫。脸上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胸口在微微起伏,挂在脸上的血迹在雨水的冲刷下顺着脸颊滑落在地上,同雨声混在一起。
地上正躺着几个抱着胳膊痛苦哀嚎的不良少年,不断叫唤着“疼”。
温郁猛地一怔,垂在两侧的手微微有些发颤。
那人感受到他的目光,侧目朝他看来。
深邃的眼眸中不见任何感情,却烙下温郁微红的眼眶。
*
尽管温郁长相并不妖艳,也算不上极致美,但他身上有一种莫名的气质。像仲春的风一样温和,又有像夏日骄阳一般的活力。
所以宋屿看到他后才会有一瞬间的怔愣。
然而对此,温郁只是轻轻翕张着嘴唇,一双漂亮的杏眼在看到宋屿的一瞬间突然红了。
等他将自己从重逢的喜悦中拽出来时,雨莫名变得小了些。倚靠在巷道里的那人也扯了扯帽檐,准备离开。
温郁平时虽然开朗,但不是个社牛的人,一般做不出叫“不熟悉”的人留下这种事。只是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时候哪儿来的勇气,以往受损了的声带声带突然跟复原了似的,猛地开口叫住他。
“等等!”
宋屿存心当他是找茬的,自然没停,绕过扭得跟蛆似的混混们往巷道里走了两步。
月色将整个榆夏照得朦胧,温郁在雨幕中挪动脚步,伸出那只上一辈子就想伸出来的手,做出那件上辈子就想做的事——
他的步子越发快,水洼中的水滴随着他的步伐向四处飞溅,在地面上空划出一道道漂亮的线条。
他拼尽全力了追上宋屿,伸手攥住了宋屿的手腕,试图将他从无边的黑暗中拉出来。
并且温郁刻意注意了力道,既能抓得住人,又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
宋屿怔愣良久,由于太过惊讶,竟忘了挣脱开来,只是任由温郁修长白皙的手握着自己的手腕。
温郁眼尾的红晕还没有散去,明亮的眼里却染上了路灯的昏黄光晕,以及宋屿那张略带惊讶的脸。
“那个……我看你脸上有血,想给你创可贴来着……”温郁将创可贴递给宋屿,微微垂着脑袋,脸红得跟吃了十斤辣椒似的。虽然说莫名其妙拽着人不放不算什么特别丢脸的事,但他总感觉宋屿看他的神情活像在看傻子。
宋屿比温郁高半个头,他一边听着温郁解释,一边垂下眸子打量着温郁通红的耳尖。只是目光仍旧毫无波澜,语气也很冷淡:“没必要道歉。只是我好奇,你还打算拽着我多久?”
温郁:“……”他默默安慰着自己微凉的尸体,松开了对方的胳膊。
温热被抽离的同时,宋屿如释重负。他低头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将眼底那丝情绪掩去,头也不抬地淡声道:“别再来这一道”。
温郁脸上浮现出一丝不解。
别再来这道?为什么?
他刚想询问,却见宋屿没有解释的打算,挪了步子打算离开。于是他又一次社牛附身,拽住宋屿后将创可贴强硬地塞到他手里,“你拿着吧,我用不上。而且这样可以显得你帅点。”
宋屿:“……”他极其复杂地看了温郁一眼,旋即便转过身,任由身影被黑暗吞没,消失在雨夜中。
*
回到家的温郁觉得很玄幻。
他见到宋屿了……
那个一直默默守在他身后不求回报,甚至在他死后用尽一切方法替他讨回公道的人。
说起来也真是可悲。他上辈子被狗屎糊了眼,被那坨骗财害命的人类排泄物迷得神魂颠倒,完全忽略了一直在等待他回头的宋屿。
好在他还算幸运,有重新来过的机会。
温郁脑中不断描摹着宋屿的脸,勾唇笑了。心想怎么会有人那么可爱。
连一句“别再来这一道”也是。
*
其实今天的宋屿,心情实在算不上好。
傍晚时分榆夏变了天,细密的雨一直下到了夜里,在凹凸不平的地上留下一个个小水洼。满街的霓虹灯在八点统一亮起,此时路上的行人还不算少,大多都打着伞在雨里快步前行想早些回到家中。
穿着卫衣在雨中漫步的少年显得很突兀,他的身影在人群中穿梭,轻车熟路地拐进一个小巷道里,同一切热闹相背而行,最终消失在黑暗之中。
五分钟后宋屿在老旧的筒子楼前站定,盯着这栋很有年代感的建筑物两秒后烦躁地抬起手撸了把头发,一边将手揣进兜里掏钥匙,一边顺着楼梯上去。
钥匙即将插入锁孔时,宋屿却突然停下动作,微微眯起眼。他的目光落在因为使用太久而生锈的门锁上,而上面有明显被破坏过的痕迹。
宋屿默默地垂下眸子,动作变得小心起来,连呼吸声都一同跟着变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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