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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老太太掩下惊愕,放下手里的玉碗。
“蕴姐儿,那是你父亲屋里的事。何况柳氏才走,他是绝对不可能应的。”
明蕴慢悠悠捏着玉勺,在碗底叮叮当当得搅着:“正是知道我管不了,才来和祖母商议。”
她嗓音平缓:“柳氏无德,这些年倒是没贪墨,可将公中账目搅得比粥还糊。明家底下两处绸缎庄,可是年年报亏空。”
“我眼下尚且能管,待我出嫁也就无力了。”
明蕴尝了尝味,又往里头加了一勺糖。
“倒是能让弟媳进门管,可阿弟婚事没影,就他那浑样,这几年怕是都无望。”
明老太太:……
她没好气。
“哪有当姐姐的,这样咒你阿弟?”
明蕴嗓音平静无波:“老家隔壁住的王娘子曾看中了他那皮囊,故意在他跟前跌倒说疼。他倒是热心把人送去医馆,可嘴不得闲,大夫问怎么伤的,阿弟抢着嚷骨头没事,多半是太胖崴了脚。”
王娘子都气哭了,羞愤跳起来跑得比谁都快。
明老太太:……
“都多久的事了……他那时不是还小。”
明蕴面无表情:“三月前郊外赏花宴,帝后突然亲临,有不少娘子自告奋勇献舞。”
画面很美。
可有人煞风景。
“阿弟非说那戚家五娘子转圈时总往左偏,怕是右腿比左腿短了分毫。若不是男女有别,他不敢造次,还想帮着去量量腿。”
明老太太的手抖了三抖。
就……很绝望了。
柳氏于明蕴而言,不过跳梁小丑罢了。
可偏偏这跳梁小丑,时刻惦记将阿弟踩下去。
明萱的事上祖母站在她这头,可柳氏这些年多少回让祖母睁只眼闭只眼,不就是生了个好儿子吗?
明卓这个孙子她老人家是寄予厚望的。
往后的日子长着呢。柳氏若卷土重来吹吹枕边风,明卓又事事压阿弟一头……
明蕴赌不起,不得不提前做打算。
“家中总得有主事的人。”
明老太太意动,却尚在犹豫。明岱宗眼下是礼部尚书,别说助力,柳氏那样的只会拖后腿。
“可你继母尚在,如何停妻再娶?”
明蕴笑了,笑容明艳:“祖母只需放话出去。柳氏病重,故去庄子养着,明萱身为孝女,同行侍奉病榻。”
这么一来,柳氏离开京都,才是彻底圆了下去。
可这病重,要么治好,要么……
明老太太沉思:“容我想想……”
明蕴看在眼里,没有出声催。
明老太太若仁慈,大可对外宣称柳氏亡故,私下死死囚禁。
可她从小教明蕴。
——这世道,要么踩着人往上爬,要么……就等着被人踩成泥。
这样的人,绝对不会留下任何纰漏把柄。
“不急。她好歹喊您一声婆母,不舍是难免的。”
明蕴吃了半碗粥后就没再用,又陪着说了会话儿,这才款款退下。
明老太太心事重重,眼瞅着娉娉婷婷的背影走远,神色难辨让胡婆子扶她起来。
胡婆子感叹:“娘子不拖泥带水,有您年轻那会儿的风范。”
明老太太苦笑。
是比她还狠了。
不过,这样才好,不会吃亏。
就是性子太闷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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