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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李因死了。他从学校毕业。
没有再留在潭县的理由,也不受家里人待见,他最后去德国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
“李因是我的……好朋友。”他顿了顿,“所以我想回来看看他。”
“德国虽然挺好,但你一个人在外边这么多年,很辛苦吧。”酒过三巡,季侑安说话有点大舌头。
许景沅喝酒的速度极快,却是场上唯二清醒的人——唯一自然是滴酒不沾的季雨泽。
他单独给自己点了瓶白酒,倒进杯里,一口闷下,然后又满上。
“嗯,德国很好,也很辛苦。不过对我来说还好,科隆有个大教堂,我本来打算死在那附近。”许景沅冷静地说,像是在谈论路过看见的风景般随意。
季侑安原本举着酒杯准备和许景沅碰一个,闻言便猛地愣住,一时不知如何动作。
池皖小口抿着冷啤酒,没有插话。
季雨泽在专心给池皖剥虾,闻言也抬起了头,等着他的下一句话。
大家都沉默了,不约而同地将注意力放在许景沅身上,而后者面色如常,甚至还和季侑安碰了杯。
哒。
玻璃相撞,发出脆响。
“我能理解你。”他对季侑安说,“你以为你是麻木,或者冷血,实际上你在承受巨大的痛苦。很多时候你想骂他几句,又觉得人都死了,骂了也没用。尤其是照片。看见照片的时候,你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草,真不知道死人在想什么。”许景沅扯出一丝苦笑,自说自话又喝一杯,“死了的人就这么死了,他们甚至还要带走一部分你。真他妈的自私。”
“我们一边这样骂他们,一边又忍不住去看他们,不管多恨,我们都要去。因为除了我们,没有人会记得他们了。”
“我不想忘记他,可他已经死了八年了。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我害怕,我害怕到了下一个八年,我就没那么伤心,没那么恨他了。到那个时候,我就会彻底忘记他,但是我不想。”
他说完这一大段话,安静下来。
夜幕越深,大排档里就越热闹,四人听着周遭的喧闹,心里不是滋味。
而季侑安再也忍不住眼眶里的泪水,他视线模糊了太久,憋到实在憋不住,索性埋着脑袋喝酒,热泪全部掉进酒杯里,又被他喝下去。
“我有个办法,可以让他一直存在。”终于,缄默许久的池皖说出了第一句话。
“什么?”
啪。
池皖放下酒杯,发出的闷响与文件砸到办公桌上的声音出乎意料地相似。
星悦娱乐,总裁办公室。
季雨泽短暂从电脑里分出精力,垂眸看了眼池皖交给他的策划书。
“纸蝴蝶?”他念出黑体加粗的三个字,赞许道,“拍成电影确实是不错的方法。这几天你闭关在卧室,饭也不吃觉也不睡,就是在加班加点写这个?”
【作者有话说】
起初许景沅并不赞同这个想法,池皖以为是他不愿意让李因受到打扰。
如果被拒绝,他尊重许景沅的选择。
但许景沅只是不停摇头,麻木的瞳孔第一次闪烁出期待的折磨。
这种拉扯的情绪过于浓重,池皖少见地无法共情“角色”心理。
直到某天晚上,他翻开一本书,书里写到:
“可是要聊,就要追溯到如此久远,就得把他所有的痛苦贯穿成一根链条,一直穿到今夜这份心痛……否则他当下的痛苦和让他痛苦的这点事情是那么不相称,这该如何解释呢?”——莫里亚克《爱的荒漠》
李因和许景沅的故事在隔壁可看。
《纸蝴蝶》是个很短的小短篇,不看也不影响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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