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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卫传话说:“是当官的,那些人骑着马,穿着打扮都很神气,管那个带头的叫大人。有时候,会有一些人往山里送粮食,都是半夜的偷偷送。有时候,还有人会把女人送进山,最后再带出来。张仲义发现这些,是因为他刚五岁的儿子染了风寒,他就将那些人路过时捡到的一枚金珠送去当铺当了,正巧碰上张仲义,张仲义发觉异常,拉住他盘问了一番,最后拿银钱换了那枚金珠,便让他暗中盯着猎场。”
“当官的?大人?”
谈轻挑起眉梢,回头跟裴折玉交换了一个眼神。
护卫很快又说:“他还说,他盯着猎场的半个月里,偷偷混进过猎场一回,当时是半夜,那位大人没有来,但是猎场里的人很多,他们围着篝火喝酒吃肉,手里头都有刀。”
裴折玉问:“多少人?”
护卫说:“两三百,全是男人,天黑了,他看不清,也不知道猎场的人是不是都在那里。”
猎户又说了一长段话,护卫紧跟着转述,“当时他差点被发现了,还好发现他的男人醉得不轻,看不清人。他连夜逃出猎场,将这些告诉张大人,张大人便让他之后盯着猎场动向即可,不要再贸然进去。”
这猎场已经跟张仲义有了联系,先前那些毫无头绪的线索似乎也可以串联起来了,谈轻追问道:“那个大人是谁?长什么样子?”
这个问题猎户之前回答过张仲义,张仲义死了,他吓得不轻,经常会回想起自己跟张仲义的接触,谈轻一问,他很快就说了出来。
护卫代为回话,“那位大人看着很年轻,嘴角有颗黑痣,眼睛细长,别人管他叫程大人,山里的人管他叫程将军,不知道是打哪儿来的。但跟这位大人进山的人,他以前进县城见过,是魏家武馆的魏老爷。”
谈轻若有所思,他没见过程纬,可裴折玉见过画像。
裴折玉果然点头,让谈轻确认程纬确实有这些相貌特征,又问:“他们是何时离开的?刘县抗匪的时候,猎场里是否有过什么异常?”
猎户回道:“当时洪水严重,山里也不好过,我没顾上那边,但雨停后却是看到山道上有很多脚印,没两天就听说张大人没了,一个多月后我才敢出门。因为前天夜里山里着火,烧了整宿,我心里不踏实,进山再看,猎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了。”
听到这里,裴折玉已然无需再问了,摆手让燕一去处理后续,让猎户记下口供按下指印。
看着几人下去,谈轻感慨道:“我感觉我的头脑从到赣州开始,从未有过此刻这样清楚。”
裴折玉看向他,“轻轻这么快就猜到真相了吗?”
福生仍有些困惑,闻言一脸迷茫地看向谈轻。
谈轻睨了裴折玉一眼,“倒也不是全都猜到了,我只是有个猜想。这个一年前就建成的猎场,不仅是给那位程大人养私兵的,恐怕也是供他放松享乐的地方。而这个人,八成就是程纬,或许就是魏家在帮他养私兵,而这些,被无意中发现猎场存在的猎户因为一枚遗落在路上的金珠,透露给了张仲义。张仲义让猎户盯着猎场,肯定也早就猜到了这位程大人就是同在赣州为官,却压在他头上的知州程纬。”
“所以张仲义没有声张出去,但后来,他或许暴露了。”谈轻猜测道:“卡刘县的赈灾钱粮,说不定是程纬对张仲义的一个警告。”
“不管刘家和程纬有没有关系,他和高大山的恩怨当中一定有程纬的人在煽风点火,说不定就是那魏家。”谈轻点了点额角,又说:“可是同时张仲义忙于治水救灾,只能暂时中断调查对猎场的调查,又或许是不敢查下去,忌惮右相。同时他又为了白顶山和刘家的事频繁和高大山接触,这会不会就是魏家出动山里的私兵,也要赶在兵马到来之前清剿白顶山的原因?因为他知道的太多了,程纬怕他说出去。”
“张仲义也许也早就察觉自己被发现了,所以安排女儿和老仆离开刘县,又托人给猎户传话让他别再盯着猎场。而白顶山匪首高大山被杀的同时,张仲义也被灭口且伪造成畏罪自杀,之后程纬来到刘县给魏家擦屁股,同时转移人马,抹去痕迹。”
谈轻说道:“可是程纬唯独算漏了张仲义的女儿,不,或者说张仲义聪明,早早将女儿送走了,他的女儿还有贵人相助,走到了太后面前,但张仲义的女儿对这些事情并不知情,难道是张仲义不敢说吗?”
裴折玉提醒道:“程纬背后是右相,以右相在朝中的势力,程纬若早有察觉,只要右相出手,张仲义检举他的奏章便无法上达天听。而张仲义查过猎场,他手上就一定会留下程纬养私兵或贪污受贿的证据。”
谈轻摊手,“可是这些证据,在程纬带人来到刘县之后,应该已经全都被抹去了,除非程纬和他手底下动手的人自己站出来自首。”
如果程纬愿意自首,他们也就不会来赣州查案了。
福生恍然大悟,认同地点头,神情略有些担忧。
裴折玉依旧很从容,说道:“白顶山一事,张仲义无能为力,从送走他女儿可以看出来,他早就猜到他会出事,那么应该也能猜到程纬会将一切证据抹杀,轻轻认为,张仲义会不会将这些证据都藏起来?”
谈轻睁大眼睛,“有可能啊!”
福生想到季大人给江知墨安排的那些看似毫无用处地搜查张仲义遗物文书的活,眼睛微微亮起来,“那我们现在要赶回县衙吗?”
话音落下,谈轻和裴折玉齐齐回头,两双眼睛看着他。
谈轻也就罢了,裴折玉也这么看他,福生有点紧张,声音都有点颤抖,“我说错了吗?”
谈轻怜爱地摸了摸他的脑袋,“没有,你说得对,看来季大人很有先见之明。”他说完无情地推开受宠若惊的福生,兴冲冲看向裴折玉,“我感觉张仲义的遗物很有调查的价值,裴折玉,我们回县衙吧?”
裴折玉失笑,“好。”
谈轻说走,裴折玉就让人准备,留两个护卫安置猎户和继续在猎场盯着,他们便回去了。
来的路上还不觉得,回去时因为太着急,谈轻觉得时间格外漫长,一直催燕一赶车快点。
同样的路程,回去时耗时便快了不少,回到县城时,刚过晌午,谈轻下了马车,回头推着裴折玉进县衙,裴折玉笑得极无奈。
“东西都在县衙,何必着急?”
谈轻就是不放心,“早点找到证据,我们就能早点办完事了,而且我还真怕证据跑了。”
裴折玉笑而不语,也是,险些忘了县衙里还有别人的眼睛,不管是石云,还是刘县丞。
进了县衙问出江知墨所在,谈轻和裴折玉便找过去。
还没到门前,师枢先从江知墨的班房里探出头来,看他们一眼又缩回去,谈轻有些纳闷,还没问他怎么在这,他又跑了出来,“哎呦,小两口回来了,今儿去哪儿玩疯了?”
谈轻白了他一眼,“少废话,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果断推着裴折玉绕开师枢,裴折玉扫了师枢一眼,便冷漠地移开眼。师枢啧了一声,嘀咕着小两口都欺负他,便追了上来。
“我在这里,当然是因为我闲的,叶先生想帮江大人忙,我便过来搭把手,叶先生可温柔了,不像你们小两口,就知道欺负人。”
谈轻活了这么久还是头回听有人说叶老师温柔,可想想这个世界的叶老师看着清冷了点,很多时候确实很温和,他顿时警觉起来。
“都说了不要跟我们叶老师走太近,他是有心上人的!”
师枢挑眉,“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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