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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说您怎会回的晚了,合着是在外养伤呢。”
奈何皇帝仍旧不肯松手,只疲惫的枕在小姑娘的肩头。
林常青苦笑了一声,躬身道:“娘娘且放心,陛下一直有奴才伺候着,这几日半分都没伤着。”
“这药也不是什么伤药,而是治头疾的方子。”
“奴才劝不动陛下吃药,只能求您帮着劝劝陛下了。”
这偌大的皇宫,也就只有顾瑾的劝慰能叫皇帝听进去了。
顾瑾默了默,挥手叫林常青先退了下去,连带着殿门也被从外关上。
风波过后的喜悦全然消退,过了许久,她才摩挲着帝王的耳廓,轻声道:“您的头疾已经许久没曾犯过了。”
自从迎了顾瑾入宫,两人悬殊的年纪便叫皇帝多了几分危机感,他越发地注重起养生之道,饮食有度,起居有常,有顾瑾注意着,更有太医从旁调理,头疾好几年都没再犯过,如今旧疾复发,显然是遇到了什么大事。
可什么事情能叫往日里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皇帝如此呢?
是恒王和曹氏一族的叛乱么?
“陛下说过,会永远与我坦诚相待,那么您心里的苦闷,能和我说说吗?”
皇帝没有抬头,但顾瑾清楚的感受到箍在自己腰间的手微微一动。
她没急着让皇帝开口,只等他慢慢平复心绪,直到案上的汤药彻底凉透,日落西山,殿外的宫灯被点亮,才等到皇帝带着几分沙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恒王,伏诛了。”
谁都可以哭
伏诛,非是缉拿。
顾瑾讶然,恒王竟然死了?
难不成……是皇帝亲口下的命令?
顾瑾睫毛微颤,这念头只闪过一瞬,就被她给否决了。
所有人都道帝王无情,可要顾瑾来说,却不尽然。
她是看得出皇帝的心思的,对恒王这个儿子,皇帝虽多有不满,但终归没想过要置他于死地。或囚禁,或废黜庶人,总不至于丢了命。
是出了什么意外吗?可又有谁人敢越过皇帝,诛杀皇子呢?
顾瑾虽疑惑,却也已经无需多问了。发生了什么并不重要,只看这个结局,就不难明白皇帝是因何旧疾复发。
那是丧子之痛……
分开了这么多天,顾瑾原本有许多话想与皇帝说,但此时显然说些旁的都不合时宜,她只能伸手环住皇帝的脖颈,任他靠在自己身上,轻轻拍抚着:“这非陛下所愿,臣妾知您心中的不好受。”
“陛下想哭么?”
“谁都可以哭,想哭就偷偷的哭一场吧,没得为着身份所累,反而把什么都憋在心里,拖累了身子。我为您守着,绝不叫旁人知晓。”
“等您发泄够了,便把汤药喝了,我再陪着您,好好睡一觉可好?”
皇帝不曾回应,甚至没有发出半点儿声响,但肩头的湿意却染透了顾瑾一层轻薄的夏衫。
这是她头一回见着皇帝落泪,太后曾经说过,皇帝上次落泪,还是在慈安太后的丧仪上,自那以后,任先帝如何斥骂责打,宫人们如何落井下石的欺凌,都不曾再掉过一滴泪,他丰满了羽翼,却也似失去了凡人该有的七情六欲。
可是,再是铮铮的铁骨,高高在上,又怎会全然没有感情呢?只是藏的太深罢了……
这一夜,玉清宫的殿门紧闭,主子们没曾用膳,也无人敢进去提醒,林常青紧守在门前,纵有担忧,却心知不能打扰。
顾瑾头一回醒的比皇帝还早,也可说,她这一夜里便不曾安眠,皇帝头疼的厉害,就算将将入眠,也是眉头紧锁,额角的青筋跳动,像是随时都会惊醒一般,顾瑾只能叫人枕在腿上,为他按揉着,以期能叫他睡个整觉。
这一宿,她也就半靠在榻边眯着眼小憩了片刻罢了。
天光透亮之时,殿外奚奚索索的传来了些许脚步声,顾瑾昏沉的头脑清醒了过来,她先是低头看了看皇帝,见他仍在熟睡,不免安心了许多。
能睡着,就是头疾有所缓解,想来昨日里心中的郁气也消散了些。
她手指悄悄描摹着皇帝的眉眼,往日稍有动静就会惊醒的人如今却睡得格外安稳,顾瑾心知叛乱刚刚平息,外面尽是等着皇帝主持大局的人,却是不忍心叫醒他。
他眼底的青黑太过明显,在宫外的几日,他定是没曾好好休息过,又大悲大恸了一回,就这样多睡一会儿,有那片刻的安宁也好。
只可惜事与愿违,殿门被吱呀一声小心翼翼的推开,睡梦中的皇帝也猛然惊醒,那一双凤眸先是有些恍惚,又霎时清明,翻身坐起,揉了揉眉峰,问道:“林常青,几时了?”
“回陛下,辰时末了,大人们都已等在勤政殿外了。”进来的正是林常青,勤政殿外现下已经聚集了许多朝臣,都等着求见皇帝,虽然皇帝难得睡下,他也不得不搅扰了。
皇帝起身就要往外走,顾瑾却急急出声叫住了他:“先等等!”
顾瑾无奈:“您这蓬头垢面的,急着出去做什么?”
皇帝这才止住了脚步,低头看去,就见自己身上仍旧是昨日回宫时所穿的衣袍。
他昨日那副样子,顾瑾能哄着他睡着已经是不容易了,就算爱洁,也犯不着将人叫醒,再洗漱更衣。
“容臣妾先为您梳洗一番再动身吧。”
顾瑾站起身,只是还没迈开步子,就觉腿上发软,惊呼一声朝前摔去,幸而皇帝的反应够快,这才没叫她一张脸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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