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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一直靠在沙发另一头,抱着手臂看戏的席明宇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眼神里充满了促狭,“小迪,不知道你还睡人家?嗯?”
这句赤裸裸的调侃像一把烧红的刀子,瞬间刺穿了席迪最后的羞耻防线。他猛地抬起头,脸颊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眼圈也因为极致的窘迫而微微泛红,像只被彻底惹急了的小兔子。他瞪向自家二哥,声音因为激动和羞愤而拔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二哥!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哪样?”席明宇好整以暇地挑眉,显然没打算轻易放过他。
席迪深吸一口气,胸腔剧烈起伏着。事到如今,再隐瞒只会让情况更糟。他避开母亲担忧的目光,也躲开二姐好奇的注视,视线落在自己紧握的拳头上,声音艰涩地开口:“是……是凌泽宇。”这个名字一出口,客厅里的气氛瞬间变了。
一直沉默着翻看财经杂志的大哥席振宇,猛地抬起了头,那双素来沉稳锐利的眼睛里,寒光乍现,仿佛沉睡的猛兽被骤然惊醒:“凌泽宇?”他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刀锋,带着一种压抑的、令人心悸的寒意,“他又出现了?对你做了什么?”他手中的杂志被攥得变了形。
父亲席卫国的脸色也瞬间阴沉下来,周身散发出一股迫人的低气压,目光如炬地锁在席迪身上。
席迪被大哥瞬间爆发的怒意和父亲阴沉的目光吓了一跳,身体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他没想到霍天竟然没有告诉家人绑架的事。他吞咽了一下,努力稳住声音,带着点后怕和小心翼翼:“是……我被凌泽宇绑架了。他……他给我注射了那种……那种药。”他艰难地吐出“那种药”三个字,感觉舌尖都在发麻,“我当时神志不清,完全控制不了自己……后来……是霍天哥救了我出来……”后面的话,他实在羞于启齿,声音低了下去,“就……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砰!”
一声巨响,席振宇手中的那本硬壳财经杂志被他狠狠掼在了玻璃茶几上!巨大的力道让厚重的玻璃台面都震了一震。
他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躯像一座瞬间喷发的火山,额角青筋隐隐跳动,眼中燃烧着骇人的怒火:“凌泽宇!他竟然还敢动你!他找死!”那森冷的杀意,毫不掩饰。
席迪被大哥的暴怒吓得一哆嗦,他连忙补充道:“大哥!你别急!现在没事了,真的!霍天哥已经把他处理了!凌泽宇他……他又疯又哑,已经被霍天哥送到精神病医院去了,他再也害不了人了!”他急切地解释着,生怕大哥一怒之下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
听到“疯哑”和“精神病院”,席振宇眼中翻腾的怒火才稍稍凝滞,但那紧绷的下颌线和周身散发的戾气并未完全消散。席卫国紧锁的眉头也略微舒展,但眼底的阴霾依旧浓重,他沉声问:“什么时候的事?小天怎么没跟我们提?”
“就……就在三天前……”席迪的声音越来越小。他明白了,霍天大概是为了保全他那点可怜的自尊心,独自扛下了所有。
客厅里再次陷入沉默,但这一次,沉重的氛围取代了之前的震惊和调侃。凌泽宇这个名字,勾起了太多不愉快的回忆,尤其是对席迪的伤害。席迪母亲的眼圈已经红了,她坐到席迪身边,紧紧握住他冰凉的手,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最终,还是席卫国打破了沉默。他锐利的目光重新聚焦在席迪脸上,那眼神似乎要穿透他的皮囊,直视他心底最真实的想法。他的声音低沉而郑重,带着不容回避的分量:“小迪,凌泽宇的事,既然小天已经处理了,那暂时搁下。现在,我们最关心的,是你自己的意愿。”
他停顿了一下,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打在席迪的心上:“你老实告诉爸爸,你愿意跟霍天在一起吗?抛开凌泽宇下药的事,抛开小天自作主张搬进来的举动,也抛开我们任何人的想法——你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你想和他结婚,和他一起生活吗?”
这个问题,像一块巨石,轰然砸落在席迪的心湖中央,激起了滔天巨浪。
客厅里所有的目光,再次聚焦在他身上。这一次,不再是震惊或调侃,而是纯粹的、沉甸甸的关切与等待。母亲握着他的手紧了紧,传递着无声的支持;大姐二姐收起了玩笑的神色,眼神变得认真;二哥席明宇也收敛了脸上的戏谑,抱着手臂看着他;大哥席振宇虽然依旧脸色铁青,但目光也落在了他身上,带着审视和保护。
席迪感到一阵窒息般的压力。他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遮挡住眼底汹涌的波澜。
愿意吗?
这个问题,在他躲藏的三天里,在每一个被混乱记忆惊醒的午夜,在他一遍遍清洗身体的浴室里,早已翻来覆去地拷问过自己无数次。
霍天……那个从小就像一座沉默的山一样矗立在他生命里的男人。他是父亲口中别人家的孩子,是席家上下公认的稳重可靠。他对自己……抛去他之前绑架自己的事,几乎无可挑剔。而且这次的事……席迪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衣角。羞耻感依旧如影随形。但除了羞耻呢?是不是还有当他在霍天床上醒来面对霍天时,那份……连自己都不敢深究的悸动?
更何况,霍天救了他。甚至……用这种近乎无赖的方式,强硬地闯入了他的生活,把他从自我封闭的壳里硬生生拽了出来。
席迪猛地意识到,霍天此刻就在楼上。他在整理行李,他笃定地称呼着“爸妈”,他理所当然地说着“进门”和“婚礼”。这份不容置疑的强势背后,是破釜沉舟的决心。他没有给自己留退路,也……没打算给席迪留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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