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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稳的脚步声在空旷冰冷的客厅里清晰地回荡,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温言紧绷的心弦上。他眼睁睁看着谢烬高大挺拔的背影消失在主卧门口。
“咔哒。”
落锁的声音很轻,却如同最终的闸门落下。
巨大的压迫感骤然消失,留下的不是解脱,而是更深的虚脱和一种被彻底遗弃在废墟中的茫然。温言的身体猛地一软,全靠死死抓住冰冷的料理台边缘才没有瘫倒。他剧烈地喘息着,胸腔起伏不定,冷汗已经将后背崭新的棉t完全浸透,紧贴着冰冷的金属台面,带来一阵阵寒意。
脚下冰冷的触感和脚踝细微的刺痛感,此刻才无比清晰地传来。胃部的绞痛依旧在持续。他低头看着满地狼藉的玻璃碎片和蜿蜒的冷水,那刺目的景象如同他此刻内心混乱的写照。
收拾干净。
命令冰冷地回荡在耳边。
温言死死咬住下唇,尝到更浓的血腥味。屈辱的泪水在眼眶里疯狂打转,却被他强行逼了回去。他不能哭。至少不能在这里哭。
他慢慢地、极其缓慢地蹲下身。冰凉的液体瞬间浸透了膝盖处的棉质长裤,刺骨的寒意让他打了个哆嗦。他伸出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锋利的、闪着寒光的大碎片,试图去捡拾散落在水渍边缘的、稍微小一点的玻璃渣。
指尖刚触碰到一片边缘锐利的碎片——
“嘶!”
一阵尖锐的刺痛猛地传来!温言倒抽一口冷气,猛地缩回手!一片比指甲盖还小的、极其锋利的玻璃碎片,深深地扎进了他食指指腹的皮肉里!殷红的血珠瞬间涌出,顺着指缝滴落,在冰冷的、混着水的玻璃碎片上,晕开一点刺目的红。
剧痛和突如其来的血腥味让温言眼前阵阵发黑。他死死咬住牙关,才没有痛呼出声。泪水终于无法控制地汹涌而出,混合着额角的冷汗,砸落在冰冷的地板上。
他颤抖着,用另一只手死死捏住受伤的食指根部,试图止血。鲜血依旧不断渗出,染红了指腹和指甲。巨大的委屈、无助和深入骨髓的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他,几乎要将他勒毙。
药箱……
衣柜下层……
谢烬冰冷的话语如同魔咒般在脑海中回响。
温言的目光投向自己房间那扇紧闭的门。那扇门此刻像一个冰冷的、散发着微弱希望的洞穴。
他需要止血。他需要处理伤口。否则……感染?失血?在这个被完全掌控的牢笼里,任何一点意外都可能成为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求生的本能再次压倒了屈辱。温言用没受伤的手撑着冰冷的料理台边缘,挣扎着站起来。他拖着那只被水浸透、脚踝还在渗血的脚,一步一顿,极其艰难地朝着那扇门挪去。每一步都牵扯着胃部的绞痛,留下湿漉漉的脚印。
推开房门,他几乎是扑向那个崭新的衣柜。粗暴地拉开柜门,里面空荡荡的,只有几个孤零零的木质衣架。他直接跪倒在地,顾不上膝盖撞在冰冷地板上的钝痛,急切地拉开了最下层的柜门。
一个深灰色的、方方正正的硬塑箱子静静地躺在柜底。没有任何标识,只有冰冷的工业感。
药箱!
温言的心脏猛地一跳!他立刻将箱子拖了出来,冰冷的塑料外壳硌着手臂。他几乎是粗暴地掀开了盖子!
里面分门别类,摆放得整整齐齐,如同一个小型急救站。消毒碘伏,棉签,无菌纱布,绷带,剪刀,镊子,甚至还有几片独立包装的止痛药和消炎药膏。
齐全得令人心惊。也冰冷得令人窒息。
温言的目光死死地钉在那包无菌纱布和那瓶碘伏上。他颤抖着伸出手,抓起碘伏瓶和棉签包,动作因为急切而显得笨拙不堪。他撕开棉签包装,抽出几根,胡乱地拧开碘伏瓶盖,一股刺鼻的气味瞬间弥漫开来。
他顾不上了。将浸满深褐色液体的棉签,狠狠地按在还在渗血的食指指腹上!
“呃!”一阵剧烈的、烧灼般的刺痛猛地从伤口传来!温言闷哼一声,身体因为剧痛而猛地一缩!眼泪瞬间飙出!但他死死咬着牙,用那根被碘伏染成深褐色的棉签,近乎自虐般地用力擦拭着伤口,仿佛要将那点屈辱和恐惧也一并擦掉!
剧烈的刺痛让他眼前发黑,冷汗如浆。他胡乱地用纱布裹住伤口,动作生涩而粗暴,纱布很快被渗出的血和碘伏染脏。脚踝上被玻璃划破的地方也传来阵阵刺痛,但他已经顾不上了。
处理完手指,温言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背靠着同样冰冷的衣柜。他剧烈地喘息着,看着自己那被纱布胡乱包裹、依旧隐隐作痛的手指,又低头看了看那只被水浸透、沾着细小玻璃碎片的脚。
胃部的绞痛还在持续。饥饿感和恶心感交替翻涌。身体深处那被药物压制的虚弱感,在经历了这一连串的惊吓、剧痛和体力透支后,如同潮水般汹涌地席卷上来,将他彻底淹没。
他需要……休息。需要一点时间……来愈合伤口,也来……舔舐这满身的狼狈和耻辱。
温言挣扎着爬起来,动作缓慢而艰难。他拖着那只受伤的脚,一步一步,挪到那张深灰色床单的单人床边。身体如同灌了铅,沉重得无法支撑。他几乎是直挺挺地、带着一种自暴自弃的决绝,将自己摔进了那张冰冷的床铺里。
深灰色的床单散发着新布料特有的、微凉的化学气味。身体陷入富有弹性的床垫,却感觉不到丝毫舒适,只有一种深陷泥沼的冰冷和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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