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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叙池跟着对方缩进帐篷里,门没被拉上,两人坐在床铺上,抬起头,不约而同地看向头顶的夜空。
冷风在这时候都变得温柔了些,丝丝凉意灌进帐篷,吹在两人身上,逼仄的空间里有吸鼻子的声音,但谁都没有开口要求关上门。
陈叙池想,沈晟舟一定是有些话要说的,积攒了一下午,可能就在等着找个对的人倾听,那么alpha愿意等下去,等对方说给自己听。
一阵冷冽的风扑面而来,带着清新的空气,里面有泥土的芬芳。
陈叙池终于等到了对方开口,oga转过头来,突然贴心问道:“你冷吗?”
alpha摇了摇头,身上的大衣被裹紧,头发被风吹得凌乱,但他其实并没有感觉到冷,相反现在气氛刚好,他实在不舍得破坏。
于是两人又在冷风中吹了一会儿,前面的几个帐篷已经陆续有人熄灯了,外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和压低了声音的窃窃私语,像是一场突如其来的野营,在灾难后,幸存者们的心态随着时间逐渐调整得乐观。
陈叙池将视线偷偷瞄向一旁的人,oga屈起双腿,将脑袋磕到膝盖上,抬头看向外面,浅色的头发又长了些,一直到了肩膀下,此时缠在他的脖颈,被风抚动。
“我今天下午去看村子里的墓地了。”
正想要收回视线,就听到了对方的声音,沈晟舟连脑袋都没转动,只是维持着一个姿势,如果不是这里只有他们两人,陈叙池都分不清对方是在和谁说话。
alpha没出声,维持着转头的姿势,耐心等待着对方接下来的倾诉,他愿意作为沈晟舟的树洞。
视线里是大城市见不到的夜色,oga一连几日积压在内心的焦躁和悲伤仿佛被治愈,心静了下来,也就继续开口。
“我找了个好地方,等小峰的骨灰到了,我就要联系他的父母,问一下能不能把他安葬在那里。”
他今天特意去村子后面的庄稼地转了一圈,oga知道这里的人还在土葬,打算尊重这里的习俗,让小峰留在这片生养他的土地上。
“好,”一旁的alpha开口应下,“小峰一定会感谢你的。”
沈晟舟不置可否,倾诉欲在此刻莫名其妙地攀上高峰,在心中积压了一下午的话,终于找到了出口。
“你知道今天小峰跟我说什么了吗?”oga轻声问道,聊起这个,整个人都变得柔软,肩膀塌了下去,像是鼓起勇气探出脑袋的蚌肉。
陈叙池静静地看着对方,没说话,只是等待,他知道沈晟舟会说下去的。
一想到下午的情景,沈晟舟便又像是身临其境了一般,眼眶忍不住发热,声音也变得哽咽,oga将视线落回到自己的脚尖上,脑袋低下来。
“他说,要我见到他爸爸妈妈时,转告他们,他很想他们,非常非常想念,不过他要先去找奶奶了……”
听到了旁边的人的哭腔,陈叙池几乎是本能地想要安抚对方,ao间,最直接而有效的方法便是信息素安抚,可他无能为力。
瘪下去的腺体,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自己是个残废的alpha,连释放信息素这点小事都做不到。
于是多年前自己拿利器割伤腺体的决定,在这一刻让他感到后悔莫及,如果他是一个正常的alpha呢?会不会沈晟舟会喜欢健全的自己?
然后陈叙池又悲观地想,可自己只是个最低等的alpha,最算好好的,也配不上对方这样充满吸引力的优等oga。
于是他的安抚只能换个形式,这一刻的越界,或许可以用“安慰”这个借口来掩盖,陈叙池侥幸地想。
alpha伸出了手掌,轻而缓地拍了拍对方的后背,尽自己所能地向对方传递着自己的安慰。
沈晟舟努力压下涌上来的伤感,感受到后背的轻抚,带着克制的力道,一下又一下,像是在给某种动物顺毛。
oga咽下喉管中的酸意,才开口,尽可能地使自己平静下来:“他说,下辈子还要做他们的小孩。”
小峰所说的亲情对沈晟舟来说,是从来没有感受过的,触不可及的,但oga却在那一刻与之共情,被感染。
印象中小小年纪却总是在地里帮奶奶干活的小峰,作业总是兢兢业业完成的小峰,早上读书最大声的小峰,想要给家人更好的生活的小峰……
在那一刻,像朵花般,凋零在自己面前。
沈晟舟感到生命脆弱得不可思议。
陈叙池听他说完,将那只大掌收了回来,认真观察过对方的情绪,才终于歪了歪脑袋,问道:“我问医生要了红花油,涂一下膝盖吗?”
那张脸转了过来,双颊还带着泪痕,在月光下泛着点点水光,眼睛又红了,浅色的瞳仁被雾气蒙着,失去了平日里的棱角。
alpha感觉心脏被一只手握住了,溢出的怜惜和心疼仿佛要将他淹没。
沈晟舟像是一朵藏在荆棘丛中的带刺玫瑰,即使满身是刺,可拨开层层阻碍,却能够窥得最纯白无瑕的灵魂。
oga看到对方手中的药瓶,并没有拒绝,而是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允许,上半身往后靠了靠,脑袋抬起,他亲手将裤子往上折起,露出两个青紫的膝盖。
陈叙池凑近了些,用棉签蘸取红花油,小心翼翼地涂抹在对方的膝盖上,生怕自己用大力气,让对方疼痛。
夜间的风变得更冷了些,营地中只剩下了他们这簇烛火,在风中摇曳,忽明忽灭,仿佛烘烤着两个人的心,带来不为人知的悸动。
陈叙池将药油涂抹好,想了又想,才终于开口,任凭风将他的话传到对方耳边:“别哭了,无论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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