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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利店里头上了些年货,什么春联啊、纸灯笼啊、窗花啊、果仁糖啊,里里外外,把小店漆成了红的。
徐姨也是有仪式感的人。临近跨年,她招呼着几个店员大扫除、贴窗花,完事了大伙聚到一块儿,一人一罐啤酒高高兴兴地聊天。
沈译枝搁店外扫落叶扫到一半呢,也被张玲儿拖进店里去。
她已经有些醉了,往沈译枝手里塞一罐青岛啤酒,热情地搂着他的肩膀跟他干杯:“来啊小沈儿,跟你玲姐干一个!”
沈译枝在这群店员之中年纪最小,其他同事也爱逗他,就都起哄着让他喝。沈译枝没办法,无奈地笑笑,跟张玲儿碰一下杯,仰头喝了半罐。
明天便利店歇业,徐姨就把几趟班的店员都叫来了,说是趁着年末,大伙好好聚一聚。
临散场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一群人喝得烂醉。徐姨还算清醒,悄悄跟沈译枝说:译枝啊,你先回去吧。
沈译枝也没推辞,点点头,跟同事们说了一声,起身离开。
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早下班。
腊月底的天已经很冷了,推开便利店门,北风干燥,冻得刮骨。沈译枝往手上呼一口热气,塞进外衣口袋里,迈开步子往后面的居民楼走。
他最近已经物色好了一户在出租的房子。东城边缘的城中村,二十几平米,虽说条件差了点,但好在租金便宜。五百块钱一个月,如果能从伙食费里压缩一点儿,就能从那个家搬出去了。
站在602门前,沈译枝掰了两下门把手,没掰动。他以为是他们又忘记给他留门了,于是抬起手敲门,叩、叩。
刚要敲第三下,大门“唰啦”一声,被猛地推开。沈敬先站在门后,沉着脸,面色不虞,周身萦着浓浓的酒气。
沈译枝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哦,想起来了,他们今天是全家一起去参加家庭聚餐了是不是?
那他这一身酒味就很好解释了。
沈译枝微微低头:“我回——”
啪。
耳边炸开一声脆响,接着右半边脸像被烙铁烫过般火辣辣地疼。他的头被扇得偏向左侧,牙齿磕到口腔内壁,血腥味瞬间在嘴里漫开。
这一巴掌来得太快,他甚至没看清沈敬先抬手的过程。
“跪下!”沈敬先的声音从喉咙深处滚出来,同时右腿猛地抬起,狠狠踹在沈译枝右腿膝窝。
闷哼被掐断在喉咙里。他的膝盖因这猝不及防的一下,失去所有支持力,像被抽掉骨头的鱼,重重砸在楼道里的水泥地上。
疼痛从髌骨直窜天灵盖。沈译枝能感觉到自己裤子的膝盖处已经磨破,水泥的碎屑正扎进皮肉。有温热的液体顺着小腿往下流——可能是血,也可能是汗。
“知道我为什么要让你跪下吗?”沈敬先居高临下地怒视他,嗓音近乎咬牙切齿。
沈译枝没说话。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又触了面前这人的哪片逆鳞,唯有沉默。
“你干的那些偷鸡摸狗的勾当,以为我不知道?!”
“你是要把我们沈家的脸全都丢光吗?偷东西偷到自家人身上去,你对得起你奶奶养你这么多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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