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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沈砚。
他似乎在极力忍耐着痛楚,肩膀的肌肉绷得很紧,呼吸粗重而压抑。头盔已经摘下,搁在一旁的杂物上,露出一头被汗水濡湿、略显凌乱的短发。暮色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侧脸轮廓,紧抿的唇线透着一股倔强的冷硬。
木青的目光迅速扫过他的伤处。伤口位置在小腿外侧腓肠肌附近,出血量中等,但看他的姿态和指缝间渗血的速度,很可能伤到了肌肉,甚至可能有异物残留。他脚边丢着一块沾满污迹的石头,棱角尖锐,上面还沾着新鲜的血迹——看来是不小心踩滑或者被杂物绊倒,小腿重重磕在了尖锐的石棱上。
沈砚尝试着挪动了一下伤腿,立刻倒抽一口冷气,额头上青筋都迸了出来,显然是剧痛难忍。他环顾四周,这条巷子偏僻废弃,此刻更是空无一人。他脸上掠过一丝焦躁和无奈,显然清楚靠自己这样根本无法顺利走回侍卫值房。
木青静静地站在阴影里,像一尊没有生命的石雕。理智在飞速权衡:出手?风险极高。一个低阶才人,一个受伤的侍卫,在无人的废弃宫巷……一旦被人发现,后果不堪设想。袖手旁观?似乎是最稳妥的选择。沈砚的死活,与她何干?她甚至可以利用他行动不便的机会,悄无声息地离开。
深宫苟王10
就在她权衡利弊的刹那,沈砚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猛地转过头,那双在暮色中依旧锐利如鹰隼的眼睛,瞬间穿透昏暗,精准地锁定了木青藏身的阴影角落!
四目相对!
沈砚的眼中瞬间爆发出强烈的警惕和一丝被窥破狼狈的愠怒,手几乎是本能地按向了腰间的刀柄!一股凌厉的杀气瞬间弥漫开来。
木青的心脏在那一瞬间似乎停跳了半拍。被发现了!电光火石间,她做出了决断——不能退!此刻退走,只会显得更加可疑,甚至可能激怒对方。必须主动!
在沈砚的手即将握住刀柄的瞬间,木青动了。她没有后退,反而向前迈出了一步,彻底走出了阴影。暮色勾勒出她单薄的身影和那张清秀却过分平静的脸。她举起双手,掌心朝外,示意自己毫无威胁,同时,用不高却足够清晰的声音,快速说道:
“别动!伤口有异物,强行移动或拔刀,会撕裂血管,失血更快!”
她的声音异常冷静,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专业口吻,瞬间打断了沈砚即将爆发的敌意和动作。
沈砚按在刀柄上的手顿住了,眼中的杀意和警惕并未褪去,反而更添了一层审视的锐利,死死地盯着木青,仿佛要将她整个人看穿。
木青无视他冰冷的视线,目光依旧落在他捂着小腿的手上,语速平稳地继续说道:“我是柳才人,住西六宫最靠北的小院。我懂些粗浅的医理。”她刻意点出自己的身份和方位,既是示弱(表明自己跑不了),也是增加一点可信度(冷宫区域最近关于“柳才人”的隐晦传言,他或许有所耳闻)。“你腿上的伤需要立刻处理,否则感染溃烂,这条腿就废了。”
她的话语直指要害,没有丝毫废话。感染、废腿——这些词对任何习武之人都有着巨大的威慑力。
沈砚紧盯着她,似乎在评估她话语的真实性和意图。巷子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他粗重的呼吸声和伤口血液滴落在尘土上轻微的“嗒嗒”声。暮色更浓了,寒意像冰冷的蛇,缠绕着两人。
终于,沈砚紧握刀柄的手指,极其缓慢地松开了一点点。他没有说话,但紧绷的身体姿态和眼中的审视,表明他在等待木青的下文。这是一种极其危险的默许。
木青心中微定。她保持着双手示意的姿态,慢慢弯下腰,从自己宽大的袖袋里,摸出了那个从不离身的、装着各种应急药粉和干净布条的小布包。动作缓慢而清晰,不给对方任何误解的空间。
“我这里有止血和消炎的药粉,还有干净的布。”她打开布包,展示了一下里面几个小油纸包和叠得整整齐齐的白布条(都是经过煮沸消毒的)。“你松开手,让我看看伤口。处理完,我立刻离开,当作什么都没看见。”
她的条件清晰明了:帮你处理伤口,换取你的沉默。互不相欠,两不相扰。
沈砚的目光在她手中的药包和布条上停留了片刻,又回到她脸上。那眼神深邃复杂,有怀疑,有挣扎,有对伤痛的忍耐,还有一种深深的、对卷入麻烦的抗拒。他讨厌麻烦,尤其是这种可能带来无尽后患的麻烦。但小腿处传来的阵阵钻心剧痛和麻木感,以及木青话语中关于“废腿”的警告,像冰冷的锁链缠绕着他。
时间在无声的对峙中流逝。一滴冰冷的汗水,顺着沈砚冷硬的下颌线滑落,滴进他皮甲的领口。终于,他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放弃抵抗般的疲惫,松开了捂着伤口的手。沾满鲜血的手掌无力地垂落下来,在身侧微微颤抖。
他没有说话,只是将受伤的腿,朝着木青的方向,微微挪动了一点。
这便是许可了。
木青不再犹豫。她快步上前,动作迅捷却不失沉稳,在沈砚面前单膝蹲下。暮色中,她低着头,专注地看着那道狰狞的伤口。皮甲被尖锐的石棱划开了一道寸许长的口子,边缘翻卷,血肉模糊,深处似乎还嵌着一点细小的碎石渣。鲜血正汩汩地往外冒。
她从布包里抽出一块最大的、折叠整齐的干净白布,动作麻利地撕开,然后拿出一个小油纸包,小心地打开,里面是淡黄色的药粉(用茜草、三七等研磨混合的止血消炎粉)。她将药粉均匀地撒在伤口上,药粉接触到翻卷的血肉,沈砚的身体猛地绷紧,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闷哼,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冷汗,但他硬是咬着牙,一声没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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