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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森上校又沉默了一会儿:“我会想想办法的,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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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玛惊奇地发现希尔维娅奇迹般地恢复了镇定,甚至举手投足中还能流露出往日那种的清淡雅致,哪怕实际上,希尔维娅已经一天一夜都没有休息过了。
艾玛不知道希尔维娅是用什么来保持这种精力高涨的状态的:希尔维娅不停地在卧室、书房和客厅之间走来走去,有时候空着手,有时候拿着厚厚的书
“殿下,您在忙碌什么呢?您觉得好点了吗?”
希尔维娅正在小心翼翼地把施季里茨送给她的报表藏到房间的暗格里,听到艾玛的问话只是飞快地露出个微笑,像是遮掩什么:“是的,亲爱的,我好点了。”
等到她处理完所有这些敏感的文件和物件,又把自己那些重要的证件、支票、珠宝、现金一类的东西塞在一个手包里之后,她才把艾玛叫到了自己面前:“听我说,亲爱的艾玛,我要出去一趟。现在,你最好离开这里,回家去住一阵子。”
艾玛不知道她问的话是什么意思:“您要离开很久吗?”
“我也不知道会去多久,亲爱的。”希尔维娅看着她,“等我安定下来,我会来联系你的,可能是自己过来,也可能是打电话,或者发电报,或者写信。但是,记住,如果我一个礼拜之内都没有任何消息,你就不用管我了。明白吗?”
“我,我不明白?”艾玛从她的话语里品味出一丝危险的味道,“您要去哪里,您要去做什么呀?您为什么要赶我走?您觉得我做错了什么吗?”
“不。”希尔维娅叹息了一声,她实在是不愿意把艾玛牵扯进这件事情里,“你没有做错什么事情。是我要出去旅行,亲爱的。我在柏林待的太久了,想要出去走走。去马林巴德或者什么别的地方散散心。只是如果我愿意的话,我就会留在那里。”
艾玛以不信任的目光看着她,但希尔维娅已经下定了决心:“我已经决定了,亲爱的。”
这是不容辩驳的语句,艾玛看着她,脸上亮晶晶的。
希尔维娅看着这个无忧无虑的孩子流下了眼泪,感觉有些难过,可她还是要板起面容,催促艾玛去收拾东西。最终,艾玛带着自己为数不多的行李和希尔维娅给的钱一路哭天抹泪地离开了这里。
希尔维娅站在二楼的窗边看着她一步三回头地离开这里,忽而觉得浑身脱力。似乎是本来支撑她的那种信念失去了效力,她不得不瘫在沙发上,她确定自己已经安顿好了一切。但这意味着——现在她在这里,已经算是举目无亲了。
希尔维娅看着这高高的穹顶发呆。她很清楚地知道,或许她下一次再回到德国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窄小的监狱天花板。
为了勉强自己不想起海因里希的事情,希尔维娅放任自己的思绪胡乱地飞出去。她忽而想起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她在柏林和波茨坦的朋友们,玛丽、罗玛莉、俾斯麦伯爵、冯·克拉姆男爵
还有施季里茨,是的,施季里茨,如果他们知道她这样明目张胆地触犯纳粹的法律,又会怎么想呢?
他会怎么想呢?
她觉得自己要失去意识的时候,噩梦一般的电话铃又响了。
希尔维娅觉得自己眼前发黑,她扶着沙发的扶手,试了好几次,才站起身来。她花了很大的力气,挪到电话边,电话那边的声音是提诺·索达提,一个在瑞士大使馆工作的,风度翩翩的年轻外交官,他们曾经在俾斯麦伯爵的宴会上见过几次。
海因里希·祖·夏彦-威廷根施坦因亲王少校,在施滕达尔市被发现已经阵亡。
希尔维娅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她终于忍不住跪倒在了地上。
在接到艾格蒙特的电话之后,她曾经无数次设想这噩耗降临的场景,但当她不得不面对这残酷的真实时,她还是觉得没顶的痛苦淹没了自己。
她咬住自己的手,避免自己的哭声显得太糟糕,但电话那边的提诺·索达提还是能听到她压抑的哭声,是几近于撕心裂肺的哭声。他甚至不敢向希尔维娅说出那句:“对您兄长的去世,我们很抱歉。”
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希尔维娅才从悲痛里找回她之前引以为傲的理智。
她的理智和情感在这个时候彻底地分道扬镳,一边是一筹莫展的现状,一边是难以抑制的悲痛。以至于,她觉得自己开口说话的时候,好像另外一个人在开口说话,那声音平和到几近冷漠:“那么,您对我之后的行动有什么建议吗?”
提诺·索达提轻声道:“是的,殿下。我和瑞典大使安特南会来接您去那里。他是您家的老朋友,很乐意陪您跑一趟。请您等一等,好吗。”
他没有听到希尔维娅的回答。
在等待了一会儿之后,他长叹一声,挂断了电话。瑞典大使安特南和威廷根施坦因家族的外交官朋友们站在门口看着他,脸上是一样的悲伤和难过。
“你做得很好。”安特南表扬这位他国的后辈,“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他们都很清楚这对兄妹是如何深切地爱着对方。
他们在一个小时之后到了别墅外,已经换上了象征葬礼的丧服。一路上,他们都在讨论如何安慰忧心忡忡的希尔维娅,不知道她现在是如何绝望而痛苦。他们已经不指望她具有往日的高贵优雅,但求希尔维娅没有崩溃到要找医生来处理的地步。
希尔维娅等在门口。她穿着黑色的丧服,脸上蒙了面纱——这让两位外交官看不出她脸上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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