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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便与夏银凤递过信儿,应下入会之事,只候着行会创立之日来到,再理会余事。
明月绣庄既夺得此番生辰会魁首,自是在越州绣行中声名愈显,生意亦是水涨船高,自不在话下。
光阴似箭,不觉早入十月下旬。眼瞅着冬至将近,越州绣行便将有一桩大事。
原来城中惯例,官府牵头,各大绣庄皆须备下一批百福衣,于冬至时节,分赠城中贫寒百姓,取个驱寒迎福的彩头。
明月绣庄领的差事,便是往城南一处规模颇大的养济院,送上三百件孩童所穿的百福衣。
明月绣庄早前已备好成衣,又挑了一批绣工,专与成衣上刺绣。众人精工细作数月,已是做毕了大半,眼见便可收尾交货了。
然而这一日,沈蕙娘正在绣坊中,瞧几个绣工交上的新花样,却忽听得门外一阵仓皇步声。
沈蕙娘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库房伙计撞进屋里来,与她急声报道:“沈管事,大事不好了!先前入了库的几箱百福衣,眼下全毁了,一件也不曾剩下!”
听得这话,沈蕙娘登时心下一沉,忙吩咐那伙计去寻陈金荣,自家便先往库房中去了。
沈蕙娘到得那库房门首,便有一股子潮湿气息,隐隐约约扑面而来。
她连忙推门进去,但见昏光之下,那屋中空旷处,乱糟糟摆着几只宽大的木头箱子。
那几只箱子原是封口存放百福衣的,此时却是大敞着箱口。细细一瞧,却见那箱子下部,早教水泡得走了样。
而那西北角一处低洼地界,却是积水未干,厚厚汪成一片,端的一片狼藉。
那厢陈金荣得了信儿,亦是赶将过来,与沈蕙娘一齐上前,往箱中拿起一件潮气犹在的百福衣。
只见那绣了福字的棉布面上,本是一片素净深蓝,此时却乌糟糟洇开了大片青黄斑块。那斑块早是深入经纬,绝非寻常浆洗能除去。
两个叫过伙计来问话,只听那伙计哭丧着脸道:“西北角屋顶不知何时,竟是破了个小洞。偏生连着下了几日雨,全从那洞里漏了下来,在这旮旯子里头积了好些水。几口箱子前晌原放在那处,全教水淹了,里头衣裳也糟蹋了。”
沈蕙娘眉头紧锁,只问道:“这成衣却是何处采买的?可还能再寻些新的来?”
陈金荣早是面沉如水,只与沈蕙娘道:“这衣裳所用布料,原是年初时,东家亲自拍板采买,专为这百福衣预备下的。如今市面上,这等成色质地的料子,早已断了货。便是教人现寻去,一时半会儿间,怕也凑不齐这缺口。”
两个一时皆是心如火燎,急得没个开交处。商议了一回对策,却是寻不出个奏效法子。
正自焦头烂额间,忽见方宝璎急匆匆跨进门槛来,一面问道:“蕙姐,陈管事,这百福衣怎的出了岔子?”
沈蕙娘与陈金荣便将那百福衣如何遇水遭毁,一五一十,尽皆告诉了一遍。
方宝璎忙上前去,往那箱子里头取出一件百福衣来,翻来覆去,细细查看一回。
半晌,只见她笑将起来,扭头与两个道:“几点子污痕,倒将你们难倒了!我正有个法子,且教这些衣裳件件都穿得。”
沈蕙娘问道:“你有什么法子?”
方宝璎提起手中一件百福衣,指尖点着上头斑块,只笑道:“想来你们也忒老实,不曾做过一件遮掩事。这衣裳不过面上混了些色,旁处全不曾有损,何消整个儿将它换了?些须杂色点子,往上头盖块布头,遮掩住便了。”
陈金荣一愣,却是皱了眉道:“少东家这话,竟是要往这衣裳上打些补丁?这却不成。这回原是要分送新衣,何况我们绣庄制的,是顶好的成衣!往上头添些补丁,没得惹人疑心,只道我明月绣庄寻些要不得的次等货充数。”
方宝璎“嗳呀”一声,跌足嗔道:“我的陈管事,我正道你忒老实!这怎的便是补丁?”
当下将胸中盘算,详尽与两个说来:“我们只寻些上好的细棉布,不拘甚花儿、鱼儿的,选些讨喜的样式裁好了,且贴着这杂色点子缝牢了。这布头上头,再取五彩丝线,绣些花蕊、鱼鳞的精巧花样儿。”
说着,自家先拍手笑道:“这衣裳先前只与别家一般,光秃秃绣上些规整福字,端的好没意思!依我这般作来,把这杂色点子遮严实了不说,更与衣裳上添了些趣味点缀。那养济院中小童见了,有个不爱的?”
沈蕙娘听她细细说来,亦是舒眉展笑,颔首道:“宝妹这法子却妙!这般缀些可爱花样在上头,正合与小童穿。”
一面又问陈金荣道:“陈管事,你瞧着如何?”
陈金荣也早听得入心,自然没一句不依的话,只问道:“只是这补丁上花样,须得精巧有趣,眼下又要得急,却向何处寻去?”
方宝璎应道:“这有何难?眼下正有个现成帮手,只待我寻她去便了。”
沈蕙娘便问道:“宝妹可是要往徐府去,寻史小姐相助?”
方宝璎笑道:“蕙姐钻到我心窝子里瞧过不成?我还不曾说来,倒教你知晓了。”
当下计议已定,沈蕙娘便与陈金荣道:“陈管事,且劳你紧着寻些人来,先将这些衣裳清点了,有多少须缀上花样的,且估个数目出来。再教人开了库房,拣选些合用的细棉布并五彩丝线,提早备下。”
说毕,便吩咐备下马车,与方宝璎同往徐府去寻史琼兰。
不多时,迳到徐府门首,通报进去,教侍人引到花厅,徐清徽与史琼兰早候在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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