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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子在你身上花了多少冤枉钱,高中高中你考不上,就连静宁都是我砸钱送你去!你若再这般烂泥扶不上墙,就给我滚去德国找你妈!”
东西砸也砸了,地上一片狼藉,程柏远仍不解气,又狠狠一脚踹翻椅子,挂在上面的棕色外套掉了下来。
原本程望只是散漫地靠在门边,静静看着程柏远发疯,直到这件衣服掉地,不见半点波澜的瞳孔戾气暴涨。
衣服就在他脚边,程柏远顺势踩了两脚,程望见状,分秒没有犹豫疾步冲过来,一把将他推开:“闹够了没有?别跟我提她!”
程柏远没想到程望会对一件衣服这么大反应,冲撞的力道太猛,他受力不稳,后脑勺磕到了桌子。
程望把衣服抱在怀里,手背上的青筋凸起,脸色冷得可怕:“你和她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除了钱你还能给我什么?”
“八岁开始,我就一个人住了,生我的时候,你没有问过我的意愿,你们把我扔在一边不管不顾,高兴了就给点钱应付的时候,也没有问我同不同意,还说什么钱方面绝对不会亏待我,这么快就忘记自己说过的话了?程总莫不是提前得了老年痴呆”
“这是你们欠我的,别说钱,哪怕我要星星月亮你都该受着!至于静宁,你不是钱多吗,我就让你出点血,也算造福社会!”
他低吼着讲完这些控诉,周身气血冲涌上脑门,最后一个字几乎破了音。
程柏远头还晕着,他盯着程望眼中的恨意,慢慢起身:“你故意的?”
“不然呢。”
当年程望中考有一门交了白卷,不是不会写,他就想看看程柏远究竟作何反应,气急败坏又不得不为他上下打点的样子,实在太有趣了。
程柏远还想说些什么,一阵电话铃响起,接通不知怎的,语气紧张起来:“怎么突然发烧了?好好好,你别急,我马上回来。”
挂掉电话,程柏远叹了口气,刚才他也是气糊涂了,说了些不中听的。
他好像越来越不了解这个儿子了,明明小时候程望跟他很亲,特别乖巧,现在倒成仇人了。
“你妹妹病了,我得回去,你好自为之。”
“妹妹?”程望扬起眼,阴寒的声音自齿缝间挤出,“我没有妹妹,你忘了,她死了好多年了。”
“我说的是小漫,”程柏远脊背一凉,半响才找回声音,“至于朵朵,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忘了吧。”
程望站在窗前,望着楼下远去的黑色轿车,面容在明亮的光影中却仿佛被暗沉的雾气笼罩。
呵,他倒是忘得干净。
可这却是日日夜夜侵扰他的噩梦,叫他如何能忘?
课间,平安正为钢笔换墨,她一向八卦的前桌转头说:“程望三四天没来上课了,按理说这件事跟他又没啥关系,这样太不正常了。”
“你不是和他很熟吗?知道原因不?”
平安恍惚了,程望居然这么久没来了?要期末考了,她最近一直在复习功课,除了念书以外,惦记最多的就是顺遂,程望她还真没关注。
“不知道,我们没联系。”
平安突然觉得,她这个朋友当的有点不称职,准备带着积累好几天的作业上门拜访时,却先收到了来自韩珂的电话。
电话里三连两语说不清楚,只说是关乎程望的,平安接到电话后,第一时间打车赶过来了。
平安出了电梯,一眼就瞧见站在程望家门口焦急踱步的韩珂。
“到底怎么回事?”
“程望前天说他懒得点外卖,让我帮他送饭。”韩珂举起手中早已凉透的早餐,“昨天下午我走的时候还好好的,今早我来,怎么叫他都不开门,他小姨去榆阳市培训了,一时半会回不来,我怕他出事,只好叫你过来。”
“先别慌,知道门密码吗?”
韩珂摇头:“他不告诉我们这些的。”
程望家的门是电子锁,之前无意间看到他输过,她凭着记忆将几个数字排列组合,一个一个试。
试密码的过程中,她问韩珂:“对了,你怎么有我号码?”
“上次拿程望手机给你打电话,我顺便存了。”
“叮!”试到第六次时,门总算被她打开了。
平安冲进来,家里遍地狼藉,酒瓶或竖或站倒在地上,红酒的浓浆像鲜血一样,黏稠稠的淋在地上,蔓延到桌子下。
地上还有很多白色圆形状的药丸,她捡起空荡荡的药瓶,是□□,常见的安眠药物。
再看程望,不省人事倒在沙发后面,根本不确定他到底服用了多少。
“我们叫救护车吧?”
平安像是听不见韩珂的话,蹲下身,颤抖着手去探程望鼻息,再三确认后,她那颗即将跳出胸膛的心脏才落回去。
“程望,程望你别闹了,快醒醒!再不起来我就不理你了!”
程望睡梦中,一直听到有人喊他,不停地摇晃他,声音很熟悉,但他一时说不上来。
于是程望迫切想知道,到底是谁在找他,这世上难道还有在意他的人吗?
可是他的脑袋沉重无比,眼皮也像被胶水粘住一样,怎么都睁不开,好久好久,久到一个世纪那么长,他费尽力气,终于睁开了眼。
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经过百叶窗折射出银色的光芒,耀得程望眼睛发花。
面前少女喊他名字的声音越来越沉闷,模糊破碎的面庞,眼角蓄了泪。
她哭了?
程望猛然心慌,他缓缓伸出手,下意识想为平安擦拭眼泪。
他不敢阖眼,生怕这只是一场梦,但还没等他的手触及她的脸颊,少女就离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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