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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站起来,胡乱用指腹把眼泪抹掉,仰起头深吸两口气,质问道:“告诉我,为什么寻死?”
一封信
寻死?是自杀的意思吗?程望思维变得迟钝,一时怔住,不懂她什么意思。
平安见他不说话,将手里的药瓶狠狠砸他胸膛:“你就这点出息屁大点事儿要死要活的”
程望看到药瓶才反应过来,手肘撑着地,背靠沙发坐起来。
他喉咙犹如细针扎满,嘶哑,艰难出声:“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样?你敢说你没吃安眠药?”
程望有口莫辩,安眠药他的确吃了。
“程望,你父母至少在吃穿用度上没缺过你,还让你住这么大房子。”平安略抬高了些声音,“和我比起来你幸运多了,别说钱了,我买一件新衣服吃个饭都够呛。不明白你还有什么好不知足的"
“天底下比你困难的大有人在,如果人人都像你这样,受不了一点委屈,那早死八百回了。”
程望眼底温度随平安这些话一点点褪去,他抬头,看她振振有词,听她言语指责,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幻觉,看错了她方才脸上着急担心的模样。
程望双肩耷拉下来,欢喜化为泡影,原以为她是来救自己的,没想到是来补刀的。
"知足?"他眸色愈发幽深沉坠,语气摄人地逼问,“你的意思是
让我对只知道用钱搪塞,抛弃孩子的父母感恩戴德吗?说的这么冠冕堂皇,平安,换作是我,你会接受吗?”
人往往都是不懂知足的,本来只想要物质,得到了之后又妄想得到时间,陪伴和爱,以及对方身上更多珍贵的东西。反之拥有了后者,又会想要前者,这是人的天性,怎么可能会知足。
突然的问题让平安身形僵住,说不出话来,程望轻嗤一声,忍不住嘲讽:“你觉得这不算什么,可我偏要把它当回事,巴掌不打在自己脸上是不知道疼的。”
“况且你不也因为某人,最近一直心神不宁吗?”
程望没说某人指的是谁,但若有人对号入座,那就不一样了。
“胡说什么?我根本没有。”平安脑子嗡的一声空白,垂着眸扭开脸,“就算有,同你又有什么关系?”
“是啊,没关系,”程望舌尖抵了抵脸颊,目光骤然尖锐,“所以你是用什么样的身份,闯进我家,敢跟我说这些话教训我?”
闯进他家?是在怪她私闯民宅吗?
“我的关心是教训你?”
顺遂走了,平安本来就烦,再加上期末考的压力,情绪越积越深,这会儿心头憋着火,赌气道:“好心当成驴肝肺!你以为我多想来吗?要不是韩珂打电话说怕你出事,我才懒得管你!”
紧接着,她从包里掏出一沓试卷,扔到他脚边:“以后你就算八抬大轿请我来,我都不会来!”
话毕,她转身往门外走,韩珂见状,赶紧跟上去好言相劝:“平安,他说的是气话,你不要”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如雷贯耳的摔门声打断。
韩珂懵了一瞬,走回来叹息道:“程望,你何必把关心你的人气走?她来看你,还给你带了试卷,说明真的惦记你。”
“平安刚才看你一动不动,紧张极了,都吓哭了。”
此话一出口,客厅里死寂一般的沉默。
韩珂沉吟了会,目光扫向他:“有句话我一直想问你,你真的在用自杀抗衡你爸吗?”
怎么可能,他不过是因为失眠,吃了几片安眠药,发现安眠药不管用,又喝了两瓶酒,两者一同使用,作用会相互叠加,导致中枢神经抑制加剧,这才睡得沉,听不见韩珂敲门声。
不过,他也有想过,就这样睡过去也不错,无病无灾的死掉。虽然现在不是夏天,但尸体迟早会腐烂发臭,邻居发现了肯定会报警。到时候,他那对不负责任的父母脸上会出现怎样的表情?痛苦哭泣?还是如释重负?
倘若不会死,只是睡一觉,他睁开眼看见的第一个人会是谁?
其实是谁都没关系,他再也不想孤零零的醒来看见的只有天花板了。
程望一双醉人的桃花眼隐着疯癫的血红,微露讥嘲:“你和她一样,想的真多。”
食堂里,陶焉然坐在平安对面,刚想跟她说什么,抬头看见端着餐盘的程望,她招手:“程望,来这坐。”
话落,平安立刻站起来,陶焉然一脸问号:“怎么了?”
“你不是喊程望了吗那我就走。”
陶焉然不明所以朝程望看了眼:“放心,他没来,去男生那桌了。”
闻言,平安面无表情继续坐下吃饭,陶焉然察觉不对,好奇问:“咋了,一副有你没他的样子,吵架了?”
“算不上。”平安一股脑将食物往嘴里塞,“跟他无话可说罢了。”
“之前你们可不像没话说的,”陶焉然显然不信,“你和他关系都快赶上我了。”
平安没回答她,一直到放假,她和程望都没再说一句话。
今天过年在二月,二中是一月底放的假,满打满算也就十天左右的假期。
平安放假哪里也没去,除了买菜做饭,基本就在家待着,这个年和以往没什么两样。
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转着,夜幕笼罩着整座城市,落地窗外霓虹璀璨夺目。
公寓没开灯,静到一根针掉地都能听见。
程望一动不动坐在地上,双手环抱膝盖靠在窗前,背影孤寂,像被打碎的美玉,凄凉又脆弱。
他凝视着对面居民楼,那扇窗户里,装的是一家四口在一块其乐融融吃年夜饭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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