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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诚然,任罗疏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并不能搞清楚听到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价值。”宋奚晦的眼睛亮了,第一次近似于任罗疏记忆里的光亮,“我觉得我的价值不应该是别人赋予的,如果我存在的价值仅仅是因为别人觉得我应该存在,那我真的很可悲。”
“所以,连带着,我肯定你说救人是出于本能,但没办法肯定你说救人还有价值考量。不过,够了,我不需要那么多答案。”
任罗疏看直了眼睛,宋奚晦的话他没听进去多少,却把宋奚晦的笑容实打实地看在了眼睛里,第一次具象化地感受到了同时出现在任侍雪和任罗疏嘴里的,宋奚晦的感染力。
“你笑什么?”宋奚晦愣住了。
任罗疏嘿嘿一笑,说:“你笑起来好看。”
话一说完任罗疏就惊恐地捂住了嘴巴,观察着宋奚晦的表情,生怕宋奚晦会不高兴。他觉得刚刚那句话多少有点冒犯了。
宋奚晦似乎也有些尴尬,嘴角抖了抖,闷声应了。
当天晚上,任罗疏的梦境又一次从漫长的甬道开始,他激动地奔跑着,想要快点去到夕阳普照的天台,预感宋奚晦一定在那里等着他。
轰隆一声推开生锈的铁门,新鲜空气迎面打来,夕阳如约而至,却不见宋奚晦。他急了,坚定地认为不应该是这样的。于是,他喊着宋奚晦的名字,寻找他的踪迹。
忽然,穿着薄荷色衬衫的宋奚晦出现在了他的身后,背着双手笑嘻嘻地问他:“找我吗?”
当然是找他。任罗疏甚至还有点埋怨的情绪,他抱住宋奚晦的腰,将脸埋在他的肚子上,说道:“我还以为我再也找不到你了,宋奚晦,陪着我,陪着我好不好?”
“我,一直都在啊。”宋奚晦的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牵起他走到天台边眺望着模糊的景色,“不要害怕,我一直陪着你。”
这样的梦无疑是个好梦,好梦不长,很快他就被慧然叫醒了。屋内只有外边透出来的一点光,一个高大的模糊身影在外边边敲门边喊:“任罗疏,起床了,再睡下去一条鱼都钓不上来了。”
好梦被打断无疑是烦躁的,又头晕脑胀的,他没好气地回了一句:“醒了,知道了。”
慧然拍拍手,放过了他的房门。院子里又传来了宋奚晦的声音,轻飘飘地骂了慧然一句“莽夫”,逼得慧然把“阿弥陀佛”念了一遍又一遍。
外头吵吵闹闹的,任罗疏才有了一种真正从梦里醒来清醒感。
【作者有话说】
无论是好梦还是噩梦,对于任罗疏来说都是很难脱离的。
此后的一个星期,任罗疏度过了人生中最快乐最轻松的一段时间。每天早上慧然会准时叫他起床,那时候宋奚晦也会在院子里。
慧然带着他打拳,宋奚晦就在一旁看着他们,偶尔会因为他的动作笑两声。他其实挺不好意思的,但又特别喜欢看宋奚晦笑,喜欢看宋奚晦脸上那两个浅浅的酒窝,再三思量,他甚至为了看那对酒窝开始故意做出滑稽的动作。
白天他依旧跟着慧然到后山钓鱼,在水边一坐就一整天,也没有人会打扰他们。到了太阳落山的时间,他们又会一起把钓上来的鱼放生,抗上简陋的渔具回寺里。
他们回到院子的时候宋奚晦一般已经在那儿了,有时候在晒衣服,有时候在石桌前边坐着看书,见他们回来就回打招呼一样说一句“回来啦?”
晚上,他们会聚在院子里,有时候是躺在北屋前的台阶上闲聊,有时候是围着那个刻着棋盘的棋桌下围棋,总是他和慧然一起对付宋奚晦。他的围棋是慧然手把手教出来的,他们两个加一起并不会出现一加一等于二或者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他们两个联手也没赢过宋奚晦一次,每次结束的时候慧然都挠着脑袋念着“阿弥陀佛”,宋奚晦则提醒他:“和尚,出家人不要有执念啊。”
任罗疏很珍惜这种开心的日子,在夜深人静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的时候也会去提醒自己这样快乐的日子迟早会结束,所以,当慧然告诉他自己出趟远门的时候他自然表现地很平静。
这慧然就有点不乐意了,放下了鱼竿问他:“你怎么这个反应,你就不能对贫僧表现出一丁点儿的不舍吗?”
任罗疏平静地问他:“你不回来了吗?”
慧然掐指算了时间,说:“回来,夏天回来。”
“夏天啊,夏天我可能就不在这儿了。春天结束我就要回家了。”他失落地看向慧然,吸了吸鼻子,“和尚,我会想你的。”
他原本只是配合慧然才做出这样的表情,可一想到这是最后一次和慧然坐在水边钓鱼又不禁假戏真做。他和慧然认识的时间不长,虽然天天在一起钓鱼一起啃馒头一起对付可怕的宋奚晦大魔王,满打满算也才相处了半个月不到,对于他来说真的很短。
“真想假想?”慧然笑嘻嘻的,像是没看出他是真心在可惜难过。
任罗疏反骨上来了:“假的。”
慧然啪的一声一拍手:“我就知道你想的不是我,是宋奚晦!”
任罗疏不知道这个话题怎么扯到宋奚晦上了,被吓得咳个不停,整颗脑袋都红成了荔枝。慧然见此便毫不掩饰地露出了奸计得逞的笑容,又摆出一副长辈的模样说道:“贫僧也不管你是会想贫僧还是会想宋奚晦,总归是想我院子里的人,这云古寺也不是来一回就不能来的地方,贫僧就先期待着你回来看我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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