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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许霁走过来帮她结账,她只顾着自己尴尬了,完全没注意收银员说的一共多少钱,直到那会儿在垃圾桶里翻到小票才发现上面那个足够震惊她八百年的金额数字。
总之,每个画面都很社死。
最后的一幕定格在他们从超市出来以后——
当时许霁站在门口的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一身纯黑色薄外套和工装裤几乎和夜色融为了一体,灯火阑珊中只听他问道:“手机没电了,你还记得怎么回家吗?”
“……”
陶斯允才从不久前的尴尬中缓过一点劲儿来,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耳根是红的,舔了舔嘴唇,声若蚊呐地说:“记得的。”
夜间微凉,正下着毛毛细雨,她只穿了一件方领的白色衬衫,锁骨线条柔美挺翘,发丝贴着被雨沾湿的皮肤披散在瘦弱的肩头,耳边垂下的一缕碎发在她白皙的脖颈间蹭来蹭去的。
许霁忽然摘下棒球帽扣在了她的头顶上。
陶斯允身体猛地一僵。
带着温热气息的棒球帽紧紧贴着她的额头,空气中那股若有若无的铃兰花香一下变得无比清晰起来,将她浑身上下团团围住了。
陶斯允提着购物袋的手无意识地攥紧,在自己紧锣密鼓的心跳中迟疑了一下,有些紧张地抬起了头。
两人视线相接,她的睫毛颤了颤。
许霁眼角的形状很漂亮,骨相立体,一头浓密的乌发垂至眉梢,衬得脸愈发的白,五官轮廓在路灯晕黄的光影陪衬下,多了几分柔和。
“大晚上的,别又迷路了。”许霁眉梢微挑,嘴角漫不经心扯出一个浅浅的弧度。
陶斯允:“……”
身边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是个路痴,天生方向感差,属于那种分不清东西南北,出门一定要开地图,不开地图就绝对会走错路的人。
男人逆着光,声音带着点儿戏谑,和淅淅沥沥的雨声交织混合在一起,似乎穿透了时间,渐渐与记忆深处里的少年重合……
陶斯允晃了下神,反应过来后立马就意识到他是故意的!
卧室的空调温度有点低,陶斯允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她把身上的薄被拉高了一点,伸手去摸放在枕头旁的手机。
点开许霁的微信,把那个导致她失眠了一晚上的祸首红包给收了。
闭上眼睛,混乱的思绪在空调的呼呼声中不由自主的越飘越远。
刚转学到沪西那年,她在一个很有名的老师家里学大提琴,为高三的艺考做准备。
教她的老师是小姨学校的前同事,当时住在音乐学院附近的一个还没拆迁的老小区里,离得挺远的。
秦如是陶斯允的启蒙老师,从小就对她寄予厚望,每周两次的大提琴课,都会亲自开车送她去。
因为车子不能开进巷子,所以每次都要步行十几分钟。
陶斯允清楚地记得,第一次被秦如带过去的时候自己跟走迷宫似的,七拐八拐走了好半天,最后她整个人都晕头转向的。
那一片儿的环境很糟糕,巷子里特别绕,别说记什么标志性的建筑了,一不小心就容易走错路。
有一回刚好赶上秦如去南泽出差没回来,陶斯允不太好意思麻烦才和小姨结婚不久的姨父,于是便婉拒了严斌主动提出要送自己的好意。
秦如因为自身丁克的原因一直单身,快四十岁才和离异多年的初恋结婚。
那时严斌已经有了两个孩子,女儿一直跟着前妻生活,儿子也长期留在南泽老家由父母照顾,父子俩一年也见不了几次,所以秦如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介意过自己的后妈身份。
十月刚刚过去,气温骤变,沪西连续下了半个月的阴雨。
贴身的衣服始终像是没干透一样,穿在身上潮乎乎的。
陶斯允从小在北方长大,刚来沪西两个多月,还不适应南方湿冷的天气,一来二去就感冒了。
她换上厚外套,戴着口罩,背上大提琴,比平时出门提前了二十分钟去坐公交,一路上倒了两次车,一个半小时以后才到地方。
由于公交车和之前秦如开车走的并不是同一条路线,下车以后她第一时间就开了手机地图,根据导航上面提
示的路线走。
大概走了十多分钟,终于看到不远处标着“湖东巷”的指示牌。
地图上显示从这儿进去的话里面没那么绕。
然而这时一个醉醺醺的男人忽然踉踉跄跄地从巷子里跑了出来。
他身上戾气很重,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不堪入耳的脏话,身后跟着一个头发凌乱,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瘦弱女人。
两人在巷口拉扯了半天,男人脚步不稳,转头“啪”地一声,狠狠甩了女人一巴掌:“操你妈的,别拉着老子,滚开!松手!!!”
陶斯允被这突如其来的暴力吓得停下了脚步,没敢继续再往前走。
女人挨了一巴掌后脸上五个指头的红印清晰可见,她死死地抱着男人的腿不松手,歇斯底里地吼道:“赌!赌!赌!你就知道去赌!家都被你败完了,连给孩子存的学费你都要拿,你还过不过了!”
“老子挣的钱,想怎么败就怎么败!操!给我松手,要不然我打死你!!!”
眼见挣脱不开,男人反手又是狠狠一巴掌,推搡中女人摔倒在地,嘴里发出痛苦的呻吟,男人“呸”了声,抬脚连踹了好几下才解气。
男人醉得很厉害,走路都是东倒西歪像是站不稳一样,经过陶斯允的时候身体不偏不倚,正好撞上了她。
陶斯允趔趄了一下,下意识伸手护住背后的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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