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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嘶”了声,揉着被琴盒撞疼的肩膀,口齿不清地冲她吼道:“操!你他妈会不会走路啊!撞到人了不知道吗!!!”
一切发生得太猝不及防,陶斯允手机没拿稳,一下脱了手,“砰”地掉进了水里。
雨后的积水汇聚形成了小水坑,里面浑浊不堪,还混合着不明漂浮物,特别脏。
男人面目狰狞,脸上被指甲抓了几道血印子,上下打量着她,看她的目光色眯眯的,逐渐变得下流了起来。
“原来是个学生妹妹啊!你几岁了,读几年级?老师没教你撞到人要说对不起吗?”
陶斯允不着痕迹地往旁边躲。
即使隔着一层口罩都能闻到男人身上那股浓烈的酒精味儿。
她有些害怕,深知和一个撒酒疯的醉鬼是没有道理可讲的,但又不想惹麻烦,还是小声说了句“对不起”。
“你说什么?大点声。”男人忽然凑近她的脸,大着舌头说:“我没听见。”
陶斯允紧张得浑身发抖,攥紧了拳头,刚要一把推开他。
恰好这时地上那个瘦弱的女人站了起来,跑过来一把将正准备要对她动手动脚的男人从她身边扯开。
女人一张受伤的脸上充满了愧疚,声音哽咽地对她道歉:“对不起啊小姑娘,他喝醉了,没吓到你吧?你别害怕啊,我、我这就带他走。”
说着就连拖带拽地将走路晃晃悠悠的男人强行拉走了。
陶斯允刚才吓得不轻,直到看到两人走远,背影消失在视线里,她才终于松了口气,弯身去捡泡在水里的手机。
几分钟后,她眉头紧蹙地走进路边一家手机维修店里。
手机在水里泡了一会儿,现在已经开不了机了。
“小姑娘,你这手机才买没多久吧?如果只把屏摔碎了那还可以换,问题是进了水,又摔到了主板,这个问题就有点复杂了……”
手机店里戴眼镜的老板挺着啤酒肚,检查完摇了摇头,双手一摊,替她可惜道:“我修不了。”
“……”
陶斯允咬着唇,依然不死心地问:“那我手机里的照片那些还能导出来吗?”
“……基本没救了。”手机店老板表情沉重得就跟医生诊断出了绝症病人一样,看她的眼神充满了同情。
“没关系,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让你爸爸妈妈再给你买一个新的哈。”
胖大叔象征性地安慰了她两句,用两根手指把已经失去生命体征的手机推还给面前的小姑娘。
陶斯允满脸失落地走出手机店,眼看就快到上课的时间了,手机坏了,又联系不到老师,她正不知如何是好,一抬眼,忽然瞥见对面小卖部门口站着的一道熟悉的身影。
许霁一身黑白相间的运动装扮,两条长腿随意交叠,身体懒懒地倚在黑色大奔的车门上,看上去很是没个站相。
陶斯允想起蒋圳平时有求于人的时候都是一口一个“同桌”和副班长套近乎,于是走上前鬼使神差脱口而出叫了一声“同桌”。
浓浓的鼻音让这两个字变得很是黏糊。
许霁闻声抬头,似乎没想到会在这儿碰到陶斯允,他的第一反应不是:你怎么会在这儿?而是:这才几月份,你一个从小在京浮长大的人怎么这么怕冷,居然连羽绒服都穿上了?
两人面对面站着,许霁双手抱臂保持着背靠车门的姿势,眼睛微眯,散漫的眼神将她上上下下,从头到脚地扫了一遍——
陶斯允脸上戴着白色的医用口罩,眼睛下方的泪痣在口罩边缘若隐若现,一米六五的身高在高出她头顶一截的黑色琴盒的衬托下显得特别娇小。
许霁憋着笑,开口调侃道:“你这是过的什么季节,怎么乱穿衣服呢。”
陶斯允捂着口罩咳嗽,瓮声瓮气地说:“十一月就已经入冬了啊!京浮现在都开始供暖了,你穿秋装不会觉得冷吗?”
许霁耸了耸肩,轻轻勾着唇:“不冷啊,习惯了,全靠自己一身正气撑着。”
“……”陶斯允见他这一身要风度不要温度的穿着,不自觉打了个寒颤。手指揪着羊毛围巾,可怜巴巴说:“那个,同桌,我手机坏了,能借你的手机打个电话吗?”
许霁目光落在她身后背的大提琴上,挑眉说了声“行啊”,随后从裤兜里掏出手机解了锁递给她:“你感冒了怎么不在家休息,还去上课,就不怕传染给老师?”
陶斯允将手机接了过去,手指捏住口罩轻轻往上拉了拉,说:“就只是咳嗽,也没有发烧,本来想请假的,但是老师说没关系,上课戴口罩就行。”
陶斯允去到一旁打电话,许霁从放在地上的网球包里拿了瓶矿泉水,拧开后喝了两口,喝水的间隙他听见陶斯允在问路,忍不住瞥过去一眼。
这片儿是城中村,住的基本上是外来务工人员,每天人流量很大,乱哄哄的,又面临拆迁,卫生条件很是堪忧,街头巷尾常年弥漫着食物腐烂的气息。
陶斯允背着大提琴,干干净净地站在这里,显得与周遭杂乱的环境极为不协调,倒像是不小心迷路误入到这里来的。
“嗯,我现在已经到湖东巷对面的小卖部了,可以直接从巷子口进去吗?”
“啊?那我还是从外面绕一圈吧,行,知道了,谢谢老师,再见。”
“谢谢。”陶斯允打完电话,走到许霁面前把手机还给他。
许霁没接她递过来的手机,而是开口问道:“迷路了么?”
陶斯允茫然地“啊”了一声,短暂的怔愣后说:“那倒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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