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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着摇头:“现在大多是统筹协调,具体事务自有下面的人操持。”
“这就对了!”他抚掌大笑,目光透着赞许,“善将将者,方为帅才。事事亲力亲为,反倒失了格局。”
“每次来您这儿,都像上了堂人生课。”我由衷感叹。
他揽过我的肩,踏着青石板往里走,廊下地灯次第亮起:“那你就经常来嘛!这扇门,永远为你敞开着。”
推开雕花木门,暖意裹挟着沉香扑面而来。挑高六米的天井式客厅里,水晶吊灯倾泻而下的光瀑中,我下意识扫过空荡的主位——宋阿姨惯坐的紫檀太师椅上,只摆着一方素色锦帕。
"宋阿姨这次没一起回来?"我抚过雕花扶手坐下,羊绒沙将整个人温柔托住。
张平民往紫砂杯里斟茶,热气氤氲间笑道:"她呀,被东北的干冷折腾怕了。前阵子去了三亚,说等开春再回来。"
茶汤琥珀色的光晕里,他忽然凑近,慈祥的目光带着长辈般的了然,"沈主席临时有外事接待,要晚些过来。咱们先喝几杯再说?"
我攥紧茶杯,指节泛白:"要不还是不喝了?我怕喝多了词不达意。"
"瞧你紧张的!"他爽朗大笑,拍着我肩膀往餐桌引,"他一时半会儿来不了。这样,咱们以茶代酒!"
保姆端上的松茸炖辽参腾起白雾,龙井虾仁在青瓷盘中泛着莹润光泽。
可碗筷碰撞声里,我只觉喉间紧。窗外暮色渐浓,墙上的鎏金挂钟滴答作响,每一声都似重锤敲击心鼓。这桌珍馐美馔,此刻在我舌尖竟比木屑还干涩。
用过晚饭,我和张平民又坐在沙上散聊起来,话题还是围绕达迅集团上市的事展开,不知不觉,墙上挂钟的时针已经转过了罗马数字""的位置。
这时候,院外突然传来低沉的引擎声,划破了寂静。张平民的司机利落地按下电动门遥控,金属门缓缓滑开的声响中,我与张平民同时起身,皮鞋踏在大理石地面上出清脆的回响。
廊下的灯光将庭院照得亮如白昼,一辆黑色奥迪缓缓驶入。司机三步并作两步拉开后座车门,用戴着白手套的手掌护在门框上方。沈鹤序在光晕中现身,雪白衬衫领口笔挺,藏青色行政夹克衬得身形愈挺拔。另一名随从迅将羊绒大衣披在他肩头,衣摆垂落时带起细微的风声。
"没喝多吧?"张平民迎上前,熟稔地握住对方的手。
沈鹤序的黑在灯光下泛着不自然的乌亮,显然经过精心焗染。他晃了晃交握的手,语调带着几分疲惫:"应酬场上,身不由己。好在还能站稳。"
说话间,他眼角余光如冷电般扫向我,嘴角勾起一抹公式化的微笑。
我快步上前,掌心沁出的薄汗洇湿了掌心。他的手掌干燥而有力,轻轻一握便转向张平民:"这位就是你常提起的有忘年之交的小兄弟?"
"正是晚辈。"我话音未落,沈鹤序突然轻笑出声:"年纪轻轻,手却这么凉?"
"还不是见着您紧张的!"张平民适时打趣。
沈鹤序的笑意瞬间凝固,目光骤然变得凌厉:"紧张?该紧张的可不应该是小关县长"他顿了顿,语气冰冷如霜,"应该紧张的是我才对。"
庭院里忽然有一股寒风掠过,使我浑身激起鸡皮疙瘩。
张平民突然夸张地抖了抖肩膀,像是被寒风穿透了脊梁,却挂着刻意的笑:“这风钻骨头,咱们进屋聊!”,看得出,他这是在打圆场。
话音未落,沈鹤序已率先转身,呢子大衣的下摆扫过门框,带起一道凌厉的弧线,而他的司机和随从则钻回到了车子里。
保姆接过沈鹤序的羊绒大衣时,动作轻得像在触碰一件易碎的瓷器,衣料摩擦的窸窣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书房暖和,也清静。”张平民的提议更像是请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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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鹤序不置可否,靴跟叩击地板,径直朝书房走去,每一步都精准地踩在大理石地板的中央,仿佛丈量着某种隐秘的刻度。
张平民突然扯住我的袖口,眼神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催促。我指了指书房,用口型问:“你不”他却猛地摇头,后退半步双手交叠,俨然一副将我推向战场的架势。
我三步并作两步抢到门前开门,黄铜把手在掌心沁出凉意。门轴转动的瞬间,檀木与雪茄混合的气息扑面而来。
沈鹤序坐到张平民平日坐着的那张真皮转椅上,随心所欲地转动了两下,转轴出的吱吱声,与墙上的古董挂钟齿轮咬合的咔咔声形成了紧张而诡异的共鸣。
他下巴微抬,示意我坐到对面的客椅上,目光像x光一样,仿佛要看透我是何方妖魔鬼怪的化身。我诚惶诚恐地临危襟坐,膝盖顶在桌腿上,生怕坐不稳跌倒,手已经不不知道放在什么位置上合适。
他缓缓开口道:“你处心积虑地想见我,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我喉结滚动,硬着头皮开口:"有些事产生了误会,我觉得有必要当面向您说清楚。"
"误会?"他的目光依然凌厉无比,"你说得倒很轻松。好,我倒要听听,这是一个什么样的误会。”
我深吸口气,强迫自己直视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睛:“我和沈梦昭第一次见面是在她到县开区采访我的那一次,后来她到开区挂职,我并没有什么非分之想。但随着接触日益频繁,那时候我正好单身,异想天开地就对她产生了非分之想,经过我的软磨硬泡、死缠烂打,或许是她一时心软,或许是孤身在外太寂寞,才才答应了交往。”
听到我的话,他转动的转椅突然戛然而止,紧绷的下颌线松了松,目光褪去几分锐利。
灯影在他眼角沟壑间游走,竟显出几分罕见的疲惫,像是忽然被抽走了所有锋芒:“还算有几分担当。”他伸手揉了揉眉心,指节在太阳穴处重重按压,“敢把过错都往自己身上揽,倒是我没有想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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