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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想起甚么来,斯尼法才道:“两位奉母父之命前来,斯尼法感激不甚,只是近年来母父鲜少与我提及家事,自然就不知与他们交好的友人都有谁了。请问二位的母父是哪位女士、先生呢?”
话音一落,见宁宁只是摇摇头,斯尼法只是疑惑不解,谁成想下一刻听她这样的说了:“托契约精灵送来的信件,想必小姐已收到,现下为谁而来,自是不言而喻。”
精灵族久居云端之上原是最为隐蔽的,近年来才与各族增添联络,不久由人族起始,达成了一项交易——刚从自然之灵修成的小精灵会通过天空树的分派接下随行的活计,或是帮忙邮寄物件,或是传话递话。
因其极为高效,事后赞不绝口者颇多,这项交易倒极为受各族推崇。
至于这信件,乃宁宁昨夜写下,加价命小精灵代为送去,上方所写不外乎失落湖一带的事迹。
“与瑟瑞里相交,不论是她,还是她的姐姐,她的母父,彼此照应亦是再自然不过。只可惜,当年不过几面之缘,原期望往后走向熟络的日子多的是,谁知各奔东西之后,重逢日到来时,我已按照筹划成了通灵师,她却是身陷囹圄。”
通灵师三字已彻底砸进斯尼法心里,不时已红了眼眶。起先听到前头那段话时,浮现出的戒备已减去不少。
当日究竟是否结识过这位友人,斯尼法在饱受痛苦的这些年逐渐失去分辩、问询的能力,闻得这话只想起这确实是她们二人曾经的梦想。不过这曾经,还意味着当下距其已渐行渐远。
参加测验那日,放在一处发放下来,后又被满怀期待的两位少年握在手心的名牌,一个葬送湖水在无人问津的角落等待漫漫长夜过去,一个多次抚摸却始终带不去那份难过。
差一点就要碰到未来,可是两个人都停留在充斥着无限可能的现在,被吞噬掉所有的心气。
“斯人已逝…”斯尼法本要开解三两句,突然发现最需要说服的是自己,便一下子没了声,只死死抿住唇,抬起一对空洞无神的眼睛。它映衬着散发生机的万物,见证了它们走向衰竭,但细看起来,似乎只是空无一物。
“既然来了,也不好让你们扑个空。两位想打听甚么事,我斟酌着说与你们听就是了。”斯尼法掷下无处安放的猜疑,以手扶额,气若游丝。
说完,斯尼法缓缓起身,但因动得太急,反有些头晕目眩,整个人总是发昏。
清淡如水的容颜几近于柔和恬淡,一头杏色的长发简单束住,在后方别上一只展翅欲飞的白色蝴蝶结。按理本该着些更为契合的光彩美艳的衣裙,鉴于当下不合时宜,细寻又是因利趁便。她只随意捡了一件素色束腰长袍,长度及膝,下搭一条同色系亚麻长裤。
想来,坐在镜前的她有过心动神移。
宁宁轻步走上前小心扶住斯尼法,待她恢复镇定,这才松手。随后与纪沅一同跟随她,移步先前与瑟瑞里居住的房间。
虽然无论怎样费心装点,都无法掩盖昔日还算辉煌的家境在先人察觉不到的时刻走向衰落,当下倘或细看几眼,倒也能瞧出些分量。
然而越往里走,内里的破败再也藏之不住。
及至越过各个院落,穿过姿态各异的花草,来至一个简单的隔间,斯尼法便停住了脚步。未待与两人交涉一两句,斯尼法为着驱散心中的恐惧,便头也不回的扑向寤寐思服的小天地,直接将那扇吱呀作响的白色漆门推开。
“自我们离家,素日连佣人都用不着的屋子倒很快觅了高就,听闻第二日便被收拾干净,横七竖八堆上物件。再回来时,别说下榻,连落脚的功夫都得先去修行一两年才有得说。”斯尼法走向那张空荡荡的小床,两手不住地抚摸起来,可是早已没有过去的温度。
“你们说,我是她的心结——”
话到这儿,已变得善言的斯尼法再次卡住,那和缓的语调自是戛然而止。她徐缓抬起头来,期间一双眼一动不动,像个等待换上发条的旧八音盒。
良久,才道:“那如今的我又能做些什么呢?恐怕她再也不愿见我了吧。”
宁宁环顾四周,一面答道:“你能做的比想象的还要多。”
这话说得斯尼法很不是滋味,不敢再继续看着宁宁,只得狼狈不堪移开目光。
“该从哪里说起呢,轻如烟雾的过去吗?”因见宁宁和纪沅二人点首,斯尼法思量一会儿,方能继续说下去。
她先挪向一个结实的书桌前,将掉漆的相框拿来。
见宁宁对封住的画像颇有兴趣,转身便递给了她瞧看。一面道:“在这个村子居住,自新生那日起,便走向陨落。我就是被抛弃掉的一部分。是瑟瑞里念着我们私下相处过几回的情谊,苦苦恳求她的母父把我收养在膝下。自此暗淡无光的生命终于迎来太阳、月亮。”
静静倾听斯尼法顺畅地说起过去,宁宁垂眸端详起那副画像,不知回想起哪件往事,莫名的哀从心来。
画师笔触生涩,细究起来,不少地方处理得有些毛躁,胜在两人当时情比天高,纵是时隔多年,浓烈的情感依旧活灵活现。
纪沅则是定神瞧看宁宁,见她难过,牵住她的手一下又一下轻轻抚摸起来。待她的心情好些,这才有心也去打量一眼。
画中两位孩童神态各异,一位平和淡然,一位冷静自持。远没有现在相像,唯有好一阵寻踪觅迹才勉强找出些影子。
那我呢
斯尼法将相框放回桌面,摇曳着身子,走至轩窗前,尽力扬起脖子,感受来之不易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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