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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舱体缓缓上升,他们透过玻璃俯瞰城市灯火。封闭的空间里,两个人都不做声。她脱了凉鞋,把脚搁在公公的膝上。
&esp;&esp;他则看着窗玻璃上自己的倒影。
&esp;&esp;那张已不年轻的脸,带着岁月刻下的纹路与商海沉浮磨砺出的冷硬。
&esp;&esp;轿厢微微晃动。
&esp;&esp;“只要这和这根垂直的柱子重合,就在最高点了。”
&esp;&esp;“从这里看下去,一切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是不是?”她的声音很轻,带着某种天真的诱惑。
&esp;&esp;裴均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无法移开,注意到她的小腿上有一道新鲜的刮痕,可能是白天玩碰碰车留下的。
&esp;&esp;“疼吗?”他抚上那道伤痕。
&esp;&esp;儿媳摇摇头,她低头往下看,人群密密麻麻地聚在一起。
&esp;&esp;她的腿挑开公公闭合的腿,然后一直在腿心蹭着。裴均眼神冒火,哑着嗓子斥了句:“别胡闹。”
&esp;&esp;整个世界都像匍匐在他们脚下。
&esp;&esp;攻玉又跨坐在他的腿上,这个动作让舱体轻微摇晃,裴均下意识扶住她的腰,她狡黠一笑:“没事,掉不下去的。”
&esp;&esp;“小玉。”这是最后一圈,舱体正在缓缓下落,裴均从愣神中清醒,想要开口。
&esp;&esp;“哎呦,快下去啦!”攻玉从他的身上起来,拉着他的手跳下去。
&esp;&esp;临近离开,他们就在门口的纪念品商店逛逛,攻玉照着聊天记录给朋友们带了周边,给丈夫也挑了个小挂件。
&esp;&esp;“爸爸,你有什么喜欢的吗?”她站在凸窗旁,把挂件、毛毯等小玩意丢进裴均手里提着的购物框里。
&esp;&esp;这话说着理所当然,她也只是客套一问,公公这个年纪的人是不会对此感兴趣的。他们只会把一切年轻、新鲜的东西斥作是一种胡闹——他们自己的惯行准则,傲慢地否定其余的一切。
&esp;&esp;此刻裴均正面无表情地站在一堆花花绿绿的展品的面前,眼神紧紧钉在儿媳身上。
&esp;&esp;“怎么没有给我挑一个。”他走到儿媳的身边靠过去,听起来像个问句。
&esp;&esp;攻玉站在货架栏旁边拨弄着展示品上的流苏,好像在对它说话一样:“你会喜欢吗,感觉爸爸你不会喜欢这里诶,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
&esp;&esp;“不过我应该一视同仁的。”她说这话时语气温和,完全没有平时的尖牙利嘴。
&esp;&esp;“什么?”一股阴影笼罩进裴均的眼睛里,他微微低下头和攻玉对视。
&esp;&esp;“你没有想要买的吗?”他又继续重复道,没有意识到这句话带着多么大的醋味。
&esp;&esp;他的脸上的皱纹曲曲折折爬过前额,每一条纹路里都潜藏着一股阴沉的压力。
&esp;&esp;“爸爸,你还好吧?”她明知故问道。
&esp;&esp;“我……很好,还有什么要买的吗?”他又重复了一次,把购物篮里的商品摇了一遍。
&esp;&esp;这些精心挑选的礼物里没有一件属于自己。
&esp;&esp;“没有了。”攻玉很老实地回答道,她在心底补了一句:没有给你买的义务。
&esp;&esp;说实在的,她不懂公爹动怒的点在哪里。
&esp;&esp;愤怒让他换了底色,叫人大跌眼镜。在她看来,公公一直是个“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人,换言之就是个很装的人。
&esp;&esp;如若他连装都不装了,那与之相处就会少掉很多乐趣。而情感中的周旋,最好是盲人摸象,人也应该在黑暗中相处,情感什么的都是想象中的存在。
&esp;&esp;“我去结账。”裴均很冷漠地回身走到收银台,也没有等她,她小跑过去想跟上,指尖刚碰上他就被侧身避开了。
&esp;&esp;“爸爸。”攻玉觉得莫名其妙,然后心想他在发什么火,又不是在谈恋爱。
&esp;&esp;收银台的队伍缓慢移动着,直到电子屏跳出支付成功的字样,裴均都没再开口。
&esp;&esp;她和公公一起走出商店的大门,公公单手拎着纪念品和她的包,另一只手臂挂着她的米色针织开衫。
&esp;&esp;“回去吧。”裴均这个时候突然意识到自己在闹变扭,但是他不愿意承认。
&esp;&esp;“你——”
&esp;&esp;至少她现在愿意把自己摆正在一个晚辈的位置上,所以当“领导”突然对“下属”发出带着私人心思的诘问时,首先觉得就是膈应。
&esp;&esp;一阵细微的鸡皮疙瘩已经起了,脊椎连到后颈的一部分带动整个身子小小战栗了一下。
&esp;&esp;“我饿了。”攻玉突然服软了,然后小声地说了一句。
&esp;&esp;“去吃什么?”裴均自然而然地顺着台阶下来,语气软和下来。
&esp;&esp;晚饭选了一家临近的餐厅,点了谷饲牛排色拉,还有黑醋芦笋卷、坚果烤花菜,小食是巴斯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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