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爪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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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1章 与子偕老七（第4页）

洛晟回得斩钉截铁，仿佛恰有其事。

“你何时学会骗我了？”洛程一眼便知儿子撒了谎，语气带着嘲意，“‘我们’，他好端端为何要杀他亲手培养的干儿子，那聿春最是听赵韫的话，会反过来和他干爹作对？”

洛晟笃定道：“聿春在赵韫的淫威下做了不少错事，如今有杀赵韫的机会，他又怎会放过？”

洛程哼笑了声，觉着这个儿子太不把他这个父亲放在眼里，“不管是死了还是跑了，谁杀的，结果有利就足够了。没了赵韫，聿春也成不了气候。”

“他本可以一走了之，可他与孩儿说，他是个废人了，无论到了何处都没法再过上普通人的生活，倒不如就这样下去，能活一日是一日。”洛晟当时动容，他认为一开始的聿春能得更好，若非遭逢变故，也是天之骄子，官场之中挥斥方遒，到底是造化弄人。

洛程俄然感觉他的儿子有些不对劲了，却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温离出城有十余日，城中铁骑一切如常，沙月忙着每日练兵，尽快将收编的楚军和城中募兵招进队伍的百姓训练起来，在后续的战场上不要掉队。对，募兵也是温离临行前和他商讨下来的策略，他们这支军队不能单靠俘虏扩充，既然他们有钱有粮，何不学朔州的法子，通过民间招兵的方式壮大队伍。

这事自然得同管账本的蒋浣讲明白，涉及钱粮，但凡是利于梅家的事，蒋浣一概不会拒绝。

“你们要在我城内招兵为何不事先和我商量？”祁琰坐着小轿找上了门质问，“你们视我这个刺史不存在吗？”

蒋浣搬出了复杂的深巷，住进公子府邸的附近，方便来往。他吩咐小童下去送壶茶来，特意叮嘱要凉的，而后才理睬气煞了的祁琰，平静地说：“军队上要扩充兵力，与大人何干？”

“何干，”祁琰气笑了，“我乃本城刺史，你们在我城中募兵，我有何不能知情的？”

“是吗？”蒋浣不温不火态度，“你现在如果是北楚的官那就是驾马，兴州城已落南晋之手，你便是俘虏，没有话语权，没资格过问将军的安排。若你臣服南晋，不论你是什么官职，只需要无条件听从，无权干涉军事上的决定。”

祁琰算是明白了，温离此举是故意忽略他，还在为上回在刺史府的谈话耿耿于怀，“我要见温大人。”

小童动作利索，不稍片刻茶就上来了，蒋浣示意小童为怒气冲冲的祁琰倒上一杯灭灭火，“公子出城办事去了，他的职权交由将军暂代，你有不满之处尽管找他。”

“他去哪了？”

“祁大人是不是管得多了些，公子要做什么，不仅是你，我们都不得过问。”

祁琰缄默少顷，茶也未喝，起身匆匆拜别就走了。

蒋浣风轻云淡地端起眼前的杯盏，抿上一口甘甜，感慨道：“有眼无珠的家伙，浪费了。”

沙月在招兵办督促进展，位置就设在人流交汇的街道，好让过往的百姓能看见。他今个没穿铁甲，一身常服坐在棚子底躲火辣的日头，他眯眼瞧着祁琰的轿子靠近，料中这人肯定来找他，也就不动声色地坐在原地等。

祁琰打帘子出来，眼前排着两条长队，都是有意从军的百姓。他打听过，沙月开出的俸禄远比北楚普通士兵的月俸高，他猜测，可能还有秋收缺粮的原因，才导致参军人数增多。

“将军。”他作揖道。

沙月扭头看他，调侃说：“平素不聊几句，今日祁大人居然来了，稀客。”

这是真话，自从铁骑进城换防，与这位自称兴州刺史的祁琰有过几面外，其余时候不见面，都由公子从中斡旋，他只管带兵的事即可。

“温大人不在，您成了主事，自然是要找您了。”祁琰掀袍坐在边上的座位，又从袖子里掏出巾帕拭了脖颈的汗。

沙月睨着一举一动，明知故问道：“那么祁大人找我什么事？”

“什么事，将军心中有数。您要在兴州城内招兵，是不是得告知我？”

“没必要，祁大人。”

祁琰神情不悦，又热又闷的气候最容易使人心浮气躁，“为何没必要？”

“公子说，祁大人与我们不是一条心的，那么很多决定便不需要再通知你。”沙月不给任何脸面，一句话将意思挑明，“而且这不违反先前答应你的‘不伤城中百姓性命’的条件，因此略过了你。”

祁琰一时语噎，他这算是遭排挤了。缓了缓怒意，稍稍平静了方说：“你们这般做，便是要架空我刺史的职权，形同虚设。你们未免欺人太甚了些。”

沙月敛了视线，在阴影处舒缓强光带来的刺痛感，“是祁大人欺人太甚。你投诚要钱来换粮，我们公子大方给了，替你解决了兴州城即将面临的难题，可祁大人你呢？如何回报的公子，难道祁大人的脑子被热傻了，以为这笔钱是朝廷拨下来的款？你要了钱，心却还在北边，世道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一语中的，祁琰自知理亏，沉默了。远在易州的祁岑仍旧效忠着陈氏，若不是为了一城百姓，他又怎会投诚。

“你不语，便是有些自知之明，各退一步，你尽管做你的刺史，不要插手我们的事。”沙月摆出一副好讲话的姿态，愿意给祁琰一个选择的机会，“不然，你的‘刺史’头衔也将被褫夺。公子讲的是共处，能心平气和的待在一处，他不会主动去为难你的。”

话毕，棚子里静默良久，外头的百姓络绎不绝，喧嚣声不断，祁琰看着炎炎烈日下的他们，终于道：“将军公事繁忙，下官就不再打搅了。”说着站起来，行了揖告辞。

沙月目送着轿子渐行渐远，暗暗笑了笑，事情岂会这么容易结束。

在这兴州城里，你祁琰和这街上的平头百姓没什么不同，是不是个“刺史”全凭公子定夺。

兵监司院落里的桂树彻底染上了金黄的颜色，府上的仆从日日有扫不完“金子”，老师不在身边督促学习时，温晚就爱盯着那棵树出神，算着日子一天天过去，离中秋也越来越近了。

他盼着的哥哥还不见踪影，但“温离”两个字却是越写越漂亮了。

梅鹤卿查阅课业的时候，写满“温离”的纸张就藏在最底下，每一回都会挨他发现，他总会夸上一句，“写得甚是好看，一笔一划愈发有劲了。”夸完，又会再补上另一句，“光写好看二字还远远不够，做课业切莫再分心。”

梅鹤卿不是一个严厉的老师，甚至比裴逸还温和许多，温晚有在内心偷偷地比较过，相比下来，他更喜欢后者，循循善诱张弛有度，他不会因为疲劳而走神，更夸张的是教过一遍的知识，他竟就会了。

这是他在裴逸那都未察觉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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