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爪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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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3章 共赴山河六（第1页）

北边不比南边的天气，入春依旧下着小雪，风荷盯紧着屋中炭火的燃烧，时不时打开窗户换气，免得久了，主子闻着头昏脑涨的。

“京城的三月该是遍地飞花，满城香气。”温晚挨着廊柱，望着院子里的雪景不禁地说，“这儿却还下着雪，再不回暖一些，老师的身子骨可如何是好？”

风荷握着腰间佩刀的刀柄，目中白茫茫，这院里没人不为主子的病情着想，虽说用双眼换得了十年的寿命，但也需顾虑着天气对身体带来的影响，正是恢复的重要时期，“若非太恒位置特殊，主子不得不留下，他应当回南方养病。京城梅宅就很适合，有地龙还有温泉，不怕养不回元气。”

温晚握着手炉，如今的京城仍在武朝手中，何时能打回去尚还不知，这是个难料之数，“三哥哥在往前推了，相信我们会回到京城的。”

前两年武朝一直在向灵朔地界发起进攻，景夙坐镇铁骑营，指挥士兵两头打，不仅要扛住北楚施加的压力，还得遏制武朝进军的步伐，打得是相当艰难。直到突厥入镜，梅鹤卿挥兵东进，景夙这头才得以缓解紧迫的局势，开始着力向南打，而今又有了梅鹤翎在前冲锋陷阵，战局逐渐迎来了转机。

曾经攻势迅猛的武军自入冬后再也凿不开由铁骑防守的北面高墙，甚至年前被梅鹤翎领轻骑从战地另一侧钻了空子，绕后方给捅了。至此，武军被迫转攻为守，撤去京安与灵朔交汇处御敌。

“王爷得派兵正面突破，否则咱们后方打再好，一旦行踪被发现，尾巴挨咬住那怎么着都甩不掉。被敌军包围，那就成咱们的生死局了。”说话的是先前铁骑营选出来的老兵，正值壮年，沙场经验老练，看形势准得很。

梅鹤翎到前线去肯定不能光带着没经验的新兵，所以当时挑人的时候，他特意一个个问过景夙的意见，确保这支轻骑里头，撇开新人，个个都能顶些事。

“武军脚下跟长了三尺长针似的，钉死在这条线上，兵力几乎全分布在这几个能通向京安地界的道，连水路也没放过。他们是要干什么？”梅鹤翎在简陋里卸了头盔，指尖摩挲着下巴的胡渣，费心思地琢磨沙盘，“各路都让堵死了，打开一个豁口并不难，难的是他们支援太及时，铁骑撕开的口子，没几个时辰就有敌军来补上，和受伤缠布条一个样。如果要打断支援，就得把就近负责打援的点也打了。他们补不及时，漏风的大窟窿就有了。”

“咱们可以半道拦截一边的，另一头的就看王爷怎么安排。”

“武朝开春一改作战形式，进攻势头全无，难不成打算把边疆线画在这了。”

他听着周围将士愤然之声，心里早作过这猜测，若真是这样，景夙那应收到来自武朝的谈判文书，说清楚划分边界一事，但他相信景夙断不会答应下来，所以这仗还是要打。想到这，他仿佛一下清除了很多的顾虑，脑海中就剩一个字，那就是“打”。

“将军！”轻骑挑帘大步进来，盔甲淌着雨水一滴滴地往下落，裹着一身的春寒禀道，“十里外发现敌情！”

梅鹤翎绕道敌军后方，等同于是被包围了，他每定一个点歇脚，都会派兵在离营十里的位置盯梢，但凡有任何的风吹草动，都须留意，确定是敌人后，须得立刻撤离。

他们是轻装上阵的机动部队，速度是优势，逃和躲不在话下，唯独不能硬碰硬。

“传令下去，即刻撤！”

梅鹤翎带兵前后落脚了十几处地方，一次比一次待的时间短，距离扎营才过五天，那么快就搜查过来了。不难想，这是敌人开始进行扫山的行动了。

与此同时，远在铁骑营的景夙也正思索着武朝此番的意图，对手突然改变策略，可是个不得不防的坏兆头。并且更糟糕的是他与梅鹤翎失去了联系，即便派信使潜进后方也因难确定轻骑位置，很可能信未送到，人就被抓了。

眼下摆在他们面前只有两个选择，一是轻骑绕远路回来后再作进一步打算；二是他同时发兵力三处，将豁口撕得更大，逼迫敌军更改战略。

他正思忖着，断臂处又传来难耐的酸痛和瘙痒。军中大夫说他这是福大命大，人丢了一条胳膊大概率是会死，他却扛住了。如今反复溃烂方慢慢地长肉，有很大的好转，必须得忍住。

听着军帐外的雨声，不过片刻，他背脊的冷汗便已将里衣濡湿，鬓边有汗珠顺着脸颊的轮廓滑下。

“来人！传大夫！”

长新肉是最难忍受的，大夫提前与景夙叮嘱过，尤其还是断臂，若是实在受不住可找他来施针缓解。

景夙不怕疼痛，却忍不得抓心挠肝的滋味。

“有没有止痒的药方子，扰得我是日夜难寐，白日里很难集中精神。”

虽然出生在军中，但极少上过战场，更莫说受半分的伤，矜贵的王爷自然是没吃过多少伤痛的苦的，且还是这样惨烈的伤，忍不了也合乎常理。

“您还是要忍住，王爷，是药三分毒，若用草药止过，后边就会一次接着一次。它有麻痹意识的作用，用多会伤及头脑，影响您的思考。”大夫摇摇头，“能不用就不用。”

景夙身担重任，自是不能为缓解一时的难耐而做出可能影响决策的蠢事。

大夫临走前又鼓舞了几句，“好生喝药上药，尽量把精神养足，新肉自然而然就长得快，无须忍多久就会长好。”

施针后，景夙确实好受了几分，他再看向沙盘，目光不自觉落在插着旗帜的太恒。前些日子，他还收到打那来的信，获知温离等人率兵打下易州的消息，预备待与梅鹤琅取得联系后，向玄都发起总攻。

拿下玄都意味着什么，在梅鹤卿向他借兵之初，景夙早已心中有数，然而他无法拒绝。不管是出于任何身份的考虑，都没法抗拒北楚半壁江山的诱惑。何况若非北楚出兵拖住了他，他完全可以赶回京城，兴许阿忆也不会死在皇城的门前。

种种利弊下的推动以及他算作私人的恩怨，都促使他答应梅鹤卿，只要北楚每失去一座城池，于他而言皆是难以言喻的慰藉。

景夙盯着太恒微微敛起眸子，翻涌的思绪致使他渐渐忘记伤痛，他俄然睁大眼，回桌前捉笔在纸张上书写。希望这仅仅是他的多虑，梅鹤卿留在太恒的兵力定没几人，打下太恒是迟早的结果。

“加急送往太恒！率两千轻骑同行！”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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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又长高了。”富贵笑得合不拢嘴，是打心里替主子高兴。

用过晚膳大伙聚了聚，温晚是这屋子里头年纪最小的，备受关爱。最近个子窜得快，很是明显，林兔便拿绳来测，每量一次就在绳上做个标记，好知道又高了多少。

这一量风荷有点惊呆了，瞧着绳说：“才过半个月，你又长高了，以后估摸要超过公子。”

温晚也为自个高兴，“可能是最近练功的缘故，从前在京城吃睡都好却没像现在长得这么快。我要多勤加训练，争取长得和沙月哥一样高，那多威猛，敌人见了他，再高的气焰也得矮下半截。”

梅鹤卿轻轻扬起唇角，认真地听他们的闲聊，偶尔还会说上一两句。他本就不是一个多言的人，失去光明后，性子上就愈发的安静了。

“有了武功，我便能够有能力保护老师，也可以替风荷哥值夜，守着这宅子。”

温晚在烛光中说得那般信誓旦旦，仰着稚气未脱的脸，神情认真而坚定。老师为了将体内瘀毒排出伤及双眼，失明了周遭就是望不尽的黑暗，他理解那种痛苦，是一种难言的绝望，像小时候过的日子，永远为明天怎么活而困苦，看不见尽头。

“你要练成我这样，那得勤学苦练了。”风荷挑挑眉，一副长辈模样，“沙月更厉害，他是护卫里武功最了得的，莲净也是他手下败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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