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爪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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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4章 共赴山河七（第3页）

江鹿被打断了话，便默然地行了礼。

萧怀安如实说：“你母亲一切尚好，就是日日盼着能与你见上一面。”

可惜皇帝有令，没有他的口谕，江鹿不得与母亲相见。

“她身子如何？旧疾可还有再发作？”那是前年开始犯的毛病，江鹿记得很清楚，因为父兄。

“有杜大夫在，许久不见发作了，江将军，您无需过多担忧，一心放在战事即可，您的母亲，怀安会替您照顾好的。”萧怀安一如既往地宽慰道。

照之前，在得知母亲安好后，江鹿也该走了，但今日却迟迟不动步。

她疑心江鹿有难言之隐，于是问：“将军是还有别的事要与怀安说？”

“我……”江鹿欲言又止。

“若怀安能帮上忙，定会相帮。”

“郡主，您，能不能帮我，救救我的母亲？”江鹿祈求道，“敌军一旦打过来，都城不知还能守多久，我有军务在身，无暇顾及母亲，也没办法保护她，趁着现今还有机会走，您可否救她出城，我定千恩万谢，在所不辞！”

萧怀安退了半步，江鹿一番话令她始料未及，也很是讶然，她左右张望，小声说：“将军不是不知这是万岁爷的意思，没有他的旨意，要想在比往日戒备更森严的后宫将人救走，断没什么可能。”

“将军，”她自知接下来的话对于一个救母心切的孩子而言很是残忍，然仍是要说，“您目前唯一能做的，便是全心全意打这场仗，赢了，您与您母亲定相安无事，若是输了……即便万岁爷有心留您母亲一条性命，攻进来的敌人也不会放过她的，因为您是她的孩子，您也是北楚的将军。”

江鹿默了默，在萧怀安转身之际，说：“不成，这玄都怕是守不住，失职是我一人之罪，岂能拉上生我养我的母亲。郡主，您是将门之后，也曾为人子女，多少会感同身受些的，对吗？她是万万不能留下来的，请您站在子女的立场上考虑，换做是您，您也不会愿意母亲白丢了性命。”

“将军。”萧怀安念起早些年战死疆场的父母，动了恻隐之心，稍稍迟疑道，“后宫各处封锁，就是进出的夜香车也要经过盘查，怀安当真是无能为力，您来求我，不如去求万岁爷。今日您与我所言，怀安全当不曾听过，您快走吧，逗留久了，会叫人起疑。”

“郡主！”江鹿一声下跪，膝盖硬生生磕出动静来，“父兄一年前便音讯全无，至今生死不明，我就剩下母亲这唯一一个亲人，做不到明知会败却依然让母亲等死，若郡主不答应救我母亲，那便只能我亲自动手。”

萧怀安愕然，“将军是要作甚？快些起来，休要叫人看见了。”

江鹿毅然决然地站起，手握在刀柄上，近乎要拔刀，“您不救，我就直接闯进去。我忠于陛下，不愧于心，但陛下不能将我母亲软禁，胁迫于我！”

萧怀安大惊，忙不迭拦着，好言相劝地说：“将军您不能鲁莽行事，后宫千人禁卫军，即便您见到了夫人也很难闯出来，彼时救不了，你们还很可能会因此丧命。”

她挡在江鹿面前，急切道：“这般结果，您又是为了何？”

“闪开！”

江鹿搡了身前的萧怀安，“我替皇帝死守都城，恪尽职守却换不来我母亲活路，那我听令又是为了何！”

萧怀安趔趄一步，急忙揪住江鹿的一角衣料，“我救，将军，您千万莫冲动，我来想法子救您母亲。”

江鹿闻言方停下前进的脚步，动怒的胸膛不断起伏，喘着气道：“我知晓郡主为难，您不必哄骗我，我也不指望他人能帮我救出母亲。”

“我并未哄骗将军。”萧怀安边安抚边悄然挪到江鹿前面，“只求将军莫要冲动，尽自身应尽的责任，其余的，我会替将军想好办法。”

江鹿直视着萧怀安的双眸，未作任何举动，也未出声，他将信将疑地斟酌了片刻，最终还是选择相信眼前人，“郡主，先后说了那么多，您还是不答应，我晓得您不是个硬心肠，不答应便是为难得紧。现在您又应了是怕我做出错事，我也心中有数，但若实在办不成千万不要冒险，江家之事，江家人死不足惜，别连累您才是。”

“将军放心，怀安亦是孑然一身，或幸得老太妃相救，可无碍。”萧怀安端着手，宽袖里的十指已纠缠在了一起，面上的镇定全是假的，“将军且一心放在战场，过几日老夫人安然出城，怀安会派人与您知会一声。”

“那就，多谢郡主了。”

江鹿郑重致谢，旋身离开了此地。他心底多少怀揣着负罪感，尽管他在行事之前并不能料定萧怀安会愿意出手相帮，但要去利用一个姑娘，他很难心安。

江鹿在心里自嘲，搁皇帝面前屁不敢放，尽将把戏用在了女子的身上，他真是没半点出息，丢尽了江家的脸面。

萧怀安也转身往回走，由心地松了一口气。她知道而今还能上战场领兵打仗的将军屈指可数，不能叫江鹿白白死在后宫之中，她只好先暂时将人稳住。

江鹿离宫时天色黯淡，出城整顿兵马的路上途径左相府，无人看守的府门前高悬的两只白灯笼令他勒了马，原地驻足了好一阵子。夜风刮过，幡布幽幽地飘扬，只听那被风吹得呼呼作响的声音，一派凄凉萧条。

他拢了拢甲胄之下的衣领，又打马继续走了起来。夜静得就如同与祁岑告别那日，促使他不禁去回忆，仿佛历历在目般。

“咱们还能再见吗？”他不舍地问。

城墙上夜晚只剩下耳畔的风声了，他在风里听祁岑说：“会的，但或许不会是你期待的模样。”

他不是一个很聪明的人，却也不愚蠢，他料到祁岑会受祁琰的影响，在效忠于谁间选择与他背道而驰，那么再见的时候，他们就不再是兄弟，而是敌人。

他不能断定洛晟是生是死，但他相信祁岑一定还活着，至少因为祁岑的兄长，就算没有投诚，晋军中的将领也会网开一面，不伤及性命。

所以他没什么好难过的，即使要难过，也不是这个时候。

“在玄都待的那段日子里，我看得出你和江鹿关系不错，常常三两人去小凤仙喝酒。”温离用浸过温水的帕子擦拭失而复得的匕首，照着烛光说，“陈雲决定带他回去时就注定你们再见会是敌人，依你对他的了解，他接下来会怎么做？”

攻陷易州后的七天内，城门照常打开，城里的百姓能走的几乎走光，这里除了接管的铁骑和玄清司卫兵外，没再见过百姓的身影，俨然是一座空城。

这是温离的意思，他有六成把握笃定楚军会杀过来，夺回失去的城池，那么继续将百姓困在城中只会造成恐慌和混乱，对于战局没有丝毫的帮助，倒不如放走，如果有甘愿留下的，也可以参战，起码能混得个一日三餐，解决温饱的问题。

祁岑在玄清司暂住的府上大堂泡起脚，这位置是当时洛晟设计捉拿时所坐的，温离一眼便明白祁岑的心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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