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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犍可是担心花销?”
“是啊,需要不少钱。我河西国虽然府库充盈,但也不可随意浪费。”
听得这话,拓跋月蓦地明白过来。这些事,沮渠牧犍不是不想办,而是需要后宫节省开支,不想动国库的钱。怪不得,他会主动跟她说起此事。
“牧犍,有句话说,盛世修典。比起修纂河西史的丰功伟业,一点花销不足为惜。若无这部河西史,后世谁又能知,天命在我河西呢?”
这话说得很漂亮,沮渠牧犍只觉心里熨帖,面上也有几分自得之色:“倒也是,想我凉州,曾有张氏、吕氏、李氏三国,最后都归我沮渠氏了。”
拓跋月又进一言:“正是此理。至于说花销。后宫中可俭省一些,这事儿不难办。”
沮渠牧犍眼中闪过一丝喜色:“果真?”
“自然,此事便由我来操办,如何?”
闻言,沮渠牧犍又轻叹了口气,道:“罢了。后宫之中,若只你我夫妇,倒也罢了。但还有太后、太妃,还有两位寡嫂。这开销如何省得?”
拓跋月忖了忖,道:“能省。吃穿用度都省一点,这钱就出来了。此外,阿月还有个法子。”
“哦?”
“整个宫城中,宫女内侍太多了。旁的不说,就说我这德音殿吧,宫女内侍便有二十人。我看,留个七八人便可。少个人,不就少吃一口饭么?”
“你是说,把宫女放出宫去?”
“对,把大龄宫女放出去,给她
们寻个好郎君,既节省了宫内开支,又能博一个贤君之名,何乐不为?”
沮渠牧犍连连点头:“言之有理。既如此,宫中也不用再节省用度了。”
“也是要的。只是,不可从孟太后、李夫人、乞伏夫人那里去省。况说,孟太后平日里便在园圃种菜,已经很俭省了。”
这话正中下怀,但沮渠牧犍明知故问:“太后自是要尊的,但那二位寡嫂……何须如此?”
“此言差矣,牧犍,二位嫂嫂本是你大兄、二兄之妻,现下他们不在了,你好生供养遗孀,便是在尽人道。”
沮渠政德、沮渠兴国死后,李敬芳、乞伏金玉都留在了姑臧,被沮渠牧犍供养起来。那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她们也没别的去处呢?
比起李敬芳,乞伏金玉的经历就更曲折了。当年,沮渠兴国做了第二任世子,在战场上被秦国(1)的国主乞伏暮末擒获。乞伏暮末很看重沮渠兴国,不仅让他做了散骑常侍,还把妹妹平昌公主乞伏金玉许给了他。小夫妻感情极好,但谁也想不到,没多久,秦国又被大夏国的赫连定灭掉了,沮渠兴国、乞伏金玉都被俘虏了。
那时,赫连定本打算以沮渠兴国来要挟沮渠蒙逊,未料赫连定又被吐谷浑人杀死了,沮渠兴国也受了,最终不治而亡。平昌公主乞伏金玉哭成了泪人,国死夫亡,她只能留在姑臧。且不说,她是沮渠兴国的寡妻,她的小姨乞伏琼华还抚养过沮渠牧犍呢。
就这样,乞伏金玉留在了姑臧。与乞伏琼华不同,乞伏金玉一贯深居简出,不问世事。
但拓跋月觉得,越是如此,越不能亏待了她。
(1)秦国,史称西秦。
给你一笔钱开酒楼
翌日清晨,天边刚泛起一抹鱼肚白,拓跋月仍沉浸在睡梦中。
见她呼吸匀停,沮渠牧犍俯身在她脸颊上啄了啄,再起身而去。
按制,大王、王后不必整夜同眠,但沮渠牧犍后宫只她一人,便也不想讲究太多了。
甫一离身,拓跋月便蓦地睁开眼。显然,先前她已醒来,只装作熟睡罢了。
料想沮渠牧犍已走远,拓跋月才翻身下床。适好,霍晴岚已悄然入内,端着铜盆走到盥洗架前。
盆中温水蒸腾着袅袅热气。坐在拓跋月任由霍晴岚为她洗漱,忽而有些怔忪。
霍晴岚试探着问:“公主昨晚睡得不好?”
二人虽曾是朋友,现下也是关系至亲之人,但还是不好问得太直接。
霍晴岚知道拓跋月不惯与他人同眠,昨夜还有意起身两次,而这两次都觑见内室亮着灯。
此言一出,拓跋月脸上忽然添了一层恼色。她从霍晴岚手中捞起面巾,往脸颊上狠狠擦去。
才刚掷了面巾,她又道:“晴岚,帮我备水,我想沐浴。”
霍晴岚应声而去。
拓跋月失神地坐在梳妆台前。昨夜那人精神勃发,比往日尤甚,她竟然有些难于应承,后来只得装作熟睡,不理睬他的招惹,方才躲过更深的纠缠。
其实,她一直没睡着,连沮渠牧犍的呼噜有几种声响,都听得明明白白。
直至天光大亮,拓跋月才勉强浅睡了会儿,没成想她又被沮渠牧犍那一吻惊扰了。
沐浴之后,压抑的心绪方才散去不少。拓跋月这才有精力处理后宫事务。
翻出早已备好的册子,拓跋月勾出了一些大龄宫女的名字,又对霍晴岚道:“其他人不用管,让这个阿青过来一下。”
其实,拓跋月早就想做释归大龄宫女,但她一直没有由头。现下,既然沮渠牧犍先来问她要省钱的法子,她自然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逾时,阿青被唤到跟前来。
她已二十八岁了,自从十六岁入宫,就一直在德音殿中做厨娘,以前还服侍过李敬爱。
因为做得一手好菜,拓跋月也很喜欢她,甚至还曾让她进过内殿。
拓跋月对阿青说及释放宫女出宫之事,又问她可想归乡。
阿青眼底沁出一丝喜色,但却有些难以置信,遂低首道:“王后说的可是真的?奴不敢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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