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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都督,不妨来对弈一局!”
江辞尘目光扫过那方在树荫下透着凉意的棋盘,随即看向洛晚:“来一局?”
洛晚看了一眼那古朴的棋盘,她很久没有碰过棋了,重生之后就没有下过,便点了点头。
两人移步至棋盘两侧坐下,围观的将士们也好奇地聚拢过来。
有人机灵地搬来了两个空箩筐,放在棋桌两侧,吆喝道:“下注了下注了!押江都督赢还是洛姑娘赢?买定离手!”
气氛顿时更加热烈起来,铜钱叮叮当当地开始往两个箩筐里落。
大部分押在了江辞尘这边,毕竟江都督的棋力在军中亦是赫赫有名,所以才会有机灵的将士特地摆起棋局。
押洛晚的虽然少些,但也总的来说不少,显然她刚才的箭术赢得了不少支持者。
就在这时,一只白嫩的小手,捏着一支通体温润、雕工精致的玉簪,小心翼翼地越过人群,轻轻放在了洛晚这边的箩筐里。
这支玉簪在只有铜钱的箩筐里显得格外突出,莹莹生辉。
谢厌正饶有兴致地看着众人押注,一眼就看到了那支玉簪,顺着小手往上看,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姜元安被发现了也不慌张,反而甜甜一笑,指着站在她身后半步,低头看着棋局的陈南辕说:“他带我来的。”
陈南辕闻言抬头
,也道:“我带她来的,我这不是怕她一个人在营帐那太无聊了嘛!”
谢厌看着姜元安,她正笑吟吟地望着棋盘边的洛晚,眼神亮晶晶的,又看看江辞尘,却丝毫没有再掏东西押注的意思。
谢厌不由好奇,压低声音问:“你不给江都督押注吗?他可是你……”
后面的话他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姜元安脸上露出一丝纠结:“一定要押吗?”
她也不是抠门,只是她包袱都丢的差不多了,只剩了几件随身的首饰。
谢厌继续逗她:“你来这儿不就是为了见他?他现在和别人对弈,你都不给他押点彩头助助兴?”
姜元安认真地思索了一番,最终,下了决心,从发髻上拔下了一支金簪。这支金簪样式简单些,但簪头镶嵌着一颗圆润光洁的珍珠,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她拿着金簪,走到江辞尘这边的箩筐前,就在她准备将簪子投进去时,动作顿住了。
她低头看看箩筐,又看看洛晚那边的箩筐,再看看棋盘上已经开始落子的江辞尘,眉头微蹙,犹豫了一下,伸出另一只手,把那颗珍珠从金簪头上用力抠了下来。
然后,在谢厌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姜元安将那颗孤零零的珍珠,扔进了江辞尘的箩筐里。
至于那支没了珍珠、显得有些光秃秃的金簪,则被她若无其事地又插回了发髻上。
谢厌:“……”
他看着箩筐里那颗在铜钱堆里几乎要被淹没的珍珠,再见姜元安一脸的坦然,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曾经的谢厌,虽非天潢贵胄,但也算锦衣玉食,从未为钱财发愁过,实打实的少年不知愁滋味。哪能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对着别人抠下来的区区一颗珍珠看得目不转睛。
黑白二子在棋盘上无声交锋,初时布局尚显平和,但随着落子渐密,无形的杀气开始在方寸之地弥漫开来。
观棋的将士们屏息凝神,大气不敢出。棋局已至中盘,形势胶着。
江辞尘刚刚落下一颗关键的白子,看似在巩固自己左上角的实地,却隐隐将洛晚逼入看似安全的角落。
洛晚指尖捻着一枚黑子,目光在棋盘上逡巡。她直觉江辞尘这一步透着陷阱的味道,但手生疏后,一时难以看穿其后的杀招,那个角落看似空间充裕,好像可以活棋。
就在她犹豫着是否要将黑子点入那片区域时,一个洪亮又带着点焦急的声音突兀地在她身侧响起:“洛姑娘!别下那儿!千万别!”
这声音如同平地惊雷,瞬间打破了棋局旁凝重的寂静。
所有人都惊愕地循声望去,只见陈南辕不知何时挤到了洛晚旁边,正指着棋盘上那个看似安全的角落。
洛晚闻声抬头看向他,不明白他想要做什么。
陈南辕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他指着那个角落,语气急切:“这里!公子,江都督他最喜欢在这儿设套了!看着地方大能活,其实是个死胡同!你这一子下去,他后面肯定有连环杀招等着你,堵得你一点气儿都没有!我见过太多次了,他坑人……他赢别人都是这么赢的!真的!信我!”
他语速极快,噼里啪啦像倒豆子一样把江辞尘的套路给掀了个底朝天。
末了,还用力点了点头,眼神无比真诚地看着洛晚。
看我多够意思,及时提醒你!
所有人都石化了,连树上的知了都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忘了鸣叫。
谢厌第一个没绷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周围的将士们纷纷想笑又不敢笑,目光皆在江辞尘和陈南辕之间来回扫视。
江辞尘执棋的手指关节微微泛白,他缓缓抬起眼,看着此刻叛变得如此彻底的陈南辕。
那眼神里的含义清晰无比:陈、南、辕,你、死、定、了!
陈南辕被自家公子这眼神看得后颈一凉,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好像、大概、也许说错话了?
他猛地捂住自己的嘴,眼睛瞪得溜圆。
洛晚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看着陈南辕那副懊悔又无辜的大块头模样,和对面江辞尘那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脸色,以及他刚刚落下的那枚白子,她瞬间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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