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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讷忍住心下的狂喜,面上不露分毫,附和道:“可不是,裘大人这么辛苦,该多休息休息了。”
他心中暗想,最好直接调走,去祸害别的地方,但这半句没敢说出口。
李尧彪笑了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对白承奉道:“从裘大人衙里提人,总得和他打个招呼。”
白承奉苦笑道:“不是我故意拦着,只是二爷昨晚上咳嗽了一夜,早上才好些了,刚睡下,你去了未必能见到人。”
若是李尧彪前来,他和裘智交情匪浅,不拘小节,加之身负皇命,倒敢直接提人。白承奉和金佑谦都在场,由二人转告即可。
李尧虎和裘智没什么私交,不好贸然将人带走。他不怕裘智不悦,只是朱永贤把裘智看得比眼珠子还重要,让朱永贤知道了少不了一场官司。
李尧虎沉吟片刻,道:“我去拜会一下陈爷。”反正他们夫夫一体,跟朱永贤说了也是一样。
白承奉闻言,点头应允。李尧虎吩咐手下人赶快干活,他跟着白承奉去了不羡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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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上午去养生堂教女童识字,中午回家用饭,打算小睡一会,下午再去锦灿绣庄看看。
去年夏天,户部将林家寄存在贾府的银子全部归还,分文不少,一共十多万两。黛玉记着贾母的交代,自知守不住这笔巨款,因此不敢收下,但也未按贾母的意思,全数退回。
黛玉用这笔钱替贾府的丫鬟们赎了身,使她们免于被卖之苦,又资助她们开了个绣庄,剩余的银子才还给了户部。
刚进家门,黛玉就听到急促的拍门声,不由心下诧异。门子开了门,话都没来得及问,几个五大三粗的衙役便一把将他推开,径直闯入府内。
黛玉一向聪慧,又读了薛玫留下的手记,明白了不少道理。那些三从四德、男女授受不亲之说,只禁锢女子的行为,对男子没有半点约束。
既然世道不公,黛玉也不打算墨守成规。去年同户部交涉、开设绣庄,都是亲自出面,不再遵循这些陈规陋习。
自习武以来,她的身体好了不少,身量见长,与同龄男子无异。见衙役们的汹汹来势,她毫不畏惧,挺身而立,拦于众人之前,沉声问道:“你们是哪个衙门的,擅闯薛府所谓何事?”
衙役们看黛玉气宇轩昂,犹如青松挺立,一时被其气势所慑,停住了脚步。
其中一人道:“我们奉命来抓贾敬之女贾氏,听说她寄居在贵府。”
宁国府虽然败落了,但贾敬身上的进士功名并未革除,旁人提起他,还是尊称一声贾员外或是贾老爷。而今差人竟直呼其名,黛玉瞬间猜到贾敬犯事了。
黛玉身上留着贾家的血,心底颇不是滋味。贾家真是烂到根上了,荣府的事才过了一年,宁府那边就又出了事,而且看样子事情还不小。
荣府作恶多端,尚未牵连她们这些姑娘,依旧在贾府里住着,被薛姨妈接出来也没人阻拦,最终无一人获罪。如今衙役们来薛府找惜春,她那位舅舅怕是惹出泼天大祸了。
黛玉和惜春情谊深厚,但她深明大义,不会阻拦这些衙役办差,如实道:“贾家表妹已经落发出家,领了度牒,法名慧舍,在牟尼院跟随善庄大师学习。”
言罢,黛玉心中稍安。惜春出家,尘缘已了,一切俗人、俗事都与她无关了,哪怕贾敬犯了诛族大罪,也牵连不到她。
黛玉似有所悟,果然福祸相依,世事难料。惜春自幼与佛有缘,宝玉出家更触动了她的心事,让她下定决心遁入空门,如此倒让惜春躲过一劫。
衙役们闻言,立刻告辞,去牟尼院寻惜春去了。
黛玉回屋抓了一把散碎银两,又去后院找了匹骏马,跃身上鞍,奔向牟尼院。方才那几名衙役,身形魁梧,不似顺天府的捕快,她担心惜春的安全。
探春和迎春在后院练功,香菱在屋里带大姐儿玩耍。几人听到敲门声,以为是有人找薛家,没放在心上,不知黛玉一人追了出去。
黛玉来到牟尼院,只见衙役用铁链锁了惜春,正被强行塞入囚车之中。黛玉不由大惊,贾敬究竟做了什么恶事,连方外之人都被牵连了。
黛玉翻身下马,冲到囚车前,将一锭银子塞到了衙役手中,言辞恳切道:“我这妹子自出生就没在宁国府住过一日,一心向佛,现已落发为尼,严守清规戒律。请几位官爷如实禀明堂官。”
惜春看黛玉策马狂奔而来,心中感激。她从囚车里将手伸出,黛玉立刻握住,二人执手相望。
惜春泪光闪烁,轻声道:“林姐姐,谢谢你专门跑这一趟。我老爷做事一向不成体统,珍大哥又是个荒唐性子,搞得家里乌烟瘴气。”
这番话惜春早就想说了,只是作为晚辈,不好评价父兄。现在她已出家,斩断尘缘,和他们再无瓜葛。
她哽咽道:“我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恐怕比荣府的事严重百倍,今日你我一别,恐再难相见,你替我同几位姐姐道个别。”
惜春跟贾母住在荣禧堂,身边有几个婆子、丫鬟却是宁国府送来的人。贾府的几个姑娘都是冰雪聪明之人,惜春也不例外。
她懂事甚早,只是性格内向,不爱说话。宁府的仆人不知惜春人小鬼大,嚼舌根时从不避讳,因此幼时听人谈论过不少宁府的丑事。
她自问冰清玉洁之人,不愿与父兄为伍,赶走了宁府的奴仆,又从不过去请安问好,与宁府断绝了往来。谁知就算是出家了,也要被这二人连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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