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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缓缓直腰:“……没有。杖刑的旧伤犯了。”
卫相起身关怀:“靖平君身负旧伤,是否严重?可要请太医瞧瞧?”
我缓慢调息,顺着气:“不必,在殷国我……治过,治不好的。”
我回案边拿了一盒新鱼食,又回石栏,继续喂鱼,让自己尽量显得风轻云淡。少顷,卫相可能是观察我观察足够,声音温和下来:“我听闻,靖平君与殷王曾有难以言明的关系,常常入宫伴驾,为此还耽搁了军务。可不想,殷王竟还要赐死靖平君,当真十分无情。如今殷王疯癫,大约,也算得是咎由自取吧。靖平君觉得呢?”
我看着鱼食,又看这些大尾巴锦鲤。不知怎的,手有些僵硬,怎么都抛不下去。
“我没什么感觉,”我这样应付卫相,也对自己说,“报应还是咎由自取,无所谓了。他疯了……就疯了吧。”
【作者有话说】
下章倒贴星怒瑾将上线,说好的狗血追夫!……(飞走)
优伶
我在卫国给我的上卿府待了月余,几乎每日都有卫臣带上许多礼物前来拜访,而后闲扯,劝导。
偶尔也有人想邀我出去,说卫都哪里十分可玩,针对我的癖好,还有专供贵族玩乐的扶风馆。然这些我都拒了,就待在府中,随便闲聊,练剑,喂鱼。
一月之后,卫王见我油盐不进,有些气不过,到府上来骂了我一通,我没理他,他转脸又变回求贤的谦卑模样,跟我道歉,说靖平君待得不满意,他再想办法,灰溜溜地走了。
论君王威仪和脾性,他不如元无瑾半分。
可元无瑾却疯了。
我本以为是卫相扰我心神,故传些真假不明的消息,但稍作了解,便晓此事已人尽皆知,千真万确。他就是去我府上搜一通之后,当场疯了。
若说我府上有什么东西搜出来能有问题,唯剩那张越国密信。
我在他那,不过一个玩意,说好听些,一个用得十分习惯了的玩意。我这个玩意十几年来只归属于他,知道我与他国有联系,甚至跟着别国离去,他理应愤怒,却没有道理疯掉。
总不能是,比起我死,他更受不了我的离开,心神崩溃,这才疯了。
不过如今考虑这些已毫无意义,我要考虑的是,目下,卫国这桎梏怎么都挣脱不了。
我想,过段时间没有活下去的心思,我便僵持到底,或哪天挑个吉日自尽,走我应有的结局;若我渐渐觉得,一直活着也不失为一件好事,也可虚与委蛇,再图将来。
于是我便继续过我喂鱼的安然日子,每日听拜访的卫臣在耳边聒噪。
未几日,来了位模样甚亲和的昌平侯,身份似乎是卫王最亲近的堂弟。他不问我心中抱负,也不试探我心里是否还与殷国藕断丝连,只陪着我喂了一天鱼,介绍卫国的玩乐奇珍和趣事。比如这鱼,比如之前卫相送的一大丛珊瑚,比如酒楼的酒,以及卫王在南门外专门开了个行宫,豢养歌姬上千,美妾如云,等等。
最后,昌平侯摇着扇道:“靖平君,我瞧你总待得百无聊赖,这是太寂寞了。不如明日,我给你送几个人来,放在府中聊以消遣,怎样?”
我摇头:“切莫如此,我不想耽误人家姑娘。”
昌平侯哈哈笑道:“靖平君的喜好我都晓得,当然不会是姑娘!殷国将百姓控得严,靖平君想必也闷惯了,几次邀您去扶风馆,您都没应。您不想出门,那在下就带几个扶风馆拔尖的人来,供您挑选就是。”
我疑惑,皱眉:“扶风馆到底是什么地方?”
昌平侯以扇掩嘴:“寻快活的地方,靖平君不明白?”
我一下噎得有些无言。这种地方殷国也有,但不像在卫国这么光明正大登堂入室,从前专心侍奉元无瑾,我不能亦不敢去了解。我只在小时候见过,有穷苦的孩子被卖进楼里,为奴为妓。
昌平侯抬袖:“靖平君不必担心不干净,扶风馆供给咱们玩的,都是悉心培养的清身,什么都会,保管您心情欢快,再不寂寞。”
我略略局促:“我儿时也曾穷苦,见过卖儿卖女,亵玩……他人,有些造孽。”
昌平侯摇了摇扇:“靖平君也太老实,连这都需要开解。你怎知他们不想攀附权贵?自从有个舞姬做了丞相的贵妾,扶风馆的人都挤破了头想钻进勋贵府邸呢。也罢,您这要求我记住了,保管送到您面前的都绝对自愿侍奉,这可行吗?我瞧您仿佛感兴趣,莫再推辞啦。”
都被看出来了,我亦无奈:“那便请侯爷安排罢。”
一个多月来,昌平侯算是头一个稍稍把我撬松口的。他离开时,握着我手称兄道弟,种种保证,卫国还有许多的好,在这,我一定会过得比在殷国舒坦,还望靖平君多留、多住。
我当然,并非对什么扶风馆感兴趣。
元无瑾是过去的人,此生我与他再不会有任何交集。与他过往种种,终究是一场幻梦,我总要放下,总要试着去有个新的开始。
次日午后,昌平侯又至,带着三位他精挑细选的小倌,我仔细打量瞧看,的确个个模样出挑,眉目柔顺。昌平侯见我没反对,吩咐他们三人均留下伺候靖平君我,我赶紧打住,说,留一个就可,我想找个今后一同过日子,一人便足够。
最终,我只挑了一位。留下的名叫瑶露,穿一身红衫,眼睛很漂亮,眼尾微微上挑,犹如狐色。我略作踌躇,选择主动一些,亲自捏着他的手将人扶起,拉到身边。
昌平侯见此,赶紧很有眼力道,他还有要事,今日就不多打扰靖平君,便风一样带着一行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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