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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凡人,也非凡人,凡人会在被剜下一块肉后还弯着眼笑吗?
罗惜程问自己:「会吗?」有更多的人从大门冲进来,他们穿着制服,和院子里原本的鬣狗们交战起来,这些是真正的凡人,他们混战着,为着各自的目标。
“你没事吧?”那位似是凡人的神开口问,我们姑且叫他“凡神”吧。
罗惜程也笑了,他半跪在由凡神遮挡烈阳形成的荫蔽中,反问:“你没事吧?”
张云逸一愣,他从未见过这样绽开笑颜的罗惜程,这感觉,就像是在荒芜的废土中见到了一朵开得艳烈的花,没有绿叶,花是深蓝色的,奇怪,让人觉得危险,又让人情不自禁要去摘下它。
他感觉肩膀一沉,刚刚半跪着的人攀着他没受伤的胳膊,借力撑起了自己,两个人交叠着,心脏也交叠着,两颗心砰砰跳着,频率一致。
“谢谢你,”罗惜程说,随即立马问:“警察来了,我们……”
“不用担心,村长被关进去,我们有的是时间去’探望’他,到时候再细细问也不迟。”张云逸用牙咬着,给罗惜程和自己的左臂将将止了血。
“地方志也不用担心,我已经让卜叙去村长家找了,顺利的话我们会在竹林外会和。”
“我们不需要跟着一起去做笔录吗?”
“我带警察来的路上就已经做完了,相关证据都已经移交给他们了。”
“凶手到底是谁?”罗惜程之前认为凶手是王东,但查得越多,他越觉得王东确确实实没有作案时间,就算是篡改了时钟的时间,他也没有作案时间,那到底是谁杀掉了李桂芳呢?
两人搀扶着已经走出了李贵家,李贵家的院子里,长寿村的一应人等都被压着蹲在地上。
罗惜程回头不再看,没等张云逸回答,又问:“为什么会找警察来?”
“关于凶手,关于警察,等我们到医院了我细细给你讲,你嘴唇都白了。”
罗惜程失去血色的嘴不仅泛白,还因为缺少水分而干燥起皮,他不自觉舔了舔,张云逸挪开了目光。
医院,罗惜程和张云逸并排躺在两张病床上,整个病房除他们之外没有别的病人了,只有个卜叙坐在他俩中间,翻着一本看起来旧旧的书籍。
这本册子是蓝色封皮的,封皮上写着几个大字“长寿村村志”。
翻到了什么东西,卜叙的动作停下来,将这页展示给他们看,“小程,这是你爷爷?”
卜家从几代之前都在城里居住,而罗惜程他们家是罗父工作之后才搬到城里的,所以卜叙对罗惜程的爷爷并不熟悉,只在罗家办大宴的时候偶尔见过几次。
罗惜程接过地方志,他的手臂上缠满了绷带,但养了一段时间,现在并不影响他行动,他仔细查看,看到卜叙说的那一行,确实是他爷爷的名字:罗忠(离),母何萍,男,1960年生人,行五。
在罗忠名字的前面是罗铁娃(离),男,1930年生人,行三。
这应该就是罗惜程的太爷爷了,罗铁娃的下面缀着七个名字,都是母何萍,有的名字罗惜程看着很眼熟,应该是听他爷爷说起过,或者过年拜访过这些亲戚。
而这些跟他爷爷一辈的人中,有三个名字后面有(离)字,三个有(殇)字,一个有(殉)字。
罗惜程又看了看其他人的记载,名字后面有缀着的字一共有这几种:卒、殇、殉、离、嫁、不详这些字样。
从他太爷爷开始,名字后面就没有卒,这意思是他们没有寿终的,要么就是夭折,要么就是做了为他人而死的壮烈之举,而“离”字,只能说明他们在死亡之前就离开了村子。
罗惜程想起来,自己小时候回爷爷家过暑假,爷爷讲述以前的故事,是有提到过他的父亲,也就是罗惜程的太爷爷毅然离开村子的故事。
是什么让罗惜程的太爷爷选择拖家带口离开自己生长的地方呢?
噼噼的按钮声响起,罗惜程从沉思中抬头,发现张云逸打开了病房的电视。
“你做什么?”
“你们俩研究地方志,我一个人呆着无聊,看看电视呗。”张云逸枕着自己没受伤的那条胳膊,半靠在床头,懒懒地按着手里的遥控器。
罗惜程没再说什么,继续低头研究手里的地方志。
族谱的位置在地方志的第二部分,占据了地方志绝大部分内容,地方志的第一部分是对长寿村的详细介绍,包括长寿村的历史、长寿村盛产紫竹、长寿村的士特色等。第二部分的族谱除了罗家之外还有很多其他家族,大多是三四十年代战乱的时候开始出现在地方志上的。族谱的最后一部分是一些风俗、故事传说等人文内容。
其中最为罗惜程关心的就是族谱部分,他从族谱的第一个人开始找,一行行看过,寻找“罗忆”。
令他感到失望的是,他翻来覆去找了三遍,也只找到了“罗义”。
此人与罗惜程的爷爷是一辈人,是他爷爷的堂哥,也就是说罗惜程的太爷爷和罗义的爸爸是一个爹生的。
罗义后面的字是(不详),也就是说这个人没有离开村子,也没有在村子里面死去,他的结果是不详。
罗义也没有后代,他的下面光秃秃的,没有子嗣。
只知其生,不知其死。
「如果罗义已经死了,那电脑那端的神秘人让我杀掉的到底是谁?」罗惜程沉思着,迷茫地抬头,目光落在电视上,眼神却没有聚焦。
病房那台旧电视里正播放着当地新闻。
眼睛被打了码的罗村长一身囚服,坐在钢制的审讯椅上,面对记者的采访,坦坦荡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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