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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知雨看着温简之握着自己脚踝皱眉贴上创可贴的样子,一如既往地温柔体贴,可是眉眼间是散不去的疲惫。
温简之让陆知雨坐好,自己去清理地上的碎片,却被陆知雨拉了回来让他躺下好好休息。
陆知雨把地上洒掉的饭菜收好扔进垃圾桶,下一秒却不知道要做什么。他打开手机,还好相册里不再是令人心慌的空白。指尖划过那些照片,过去的一个月又悉数闪现,温简之本该是那样笑着的。
陆知雨站在门前的垃圾桶旁看着漆黑的窗外,心中仍然存着些许侥幸。他确实也曾真真切切地期待过,或许他们的未来仍然能像飞车飞过山谷,其他人都只是掠过的风景。既然温简之可以为了他们的未来这样努力,那他也可以。
争吵分离
2015年末。
临近年关,筹备开机的剧组越来越少,陆知雨已经快一个月没有进组。北京的风一到这个时候就变得极为强劲,吹到身上像刀割一般。温简之实在担心陆知雨,便也不想让他出去送外卖。
可是陆知雨是个闲不住的,总是趁温简之跑组的时候偷偷去送,最后还是被温简之撞见。一向很好说话的温简之这次却分外固执,但又不想惹陆知雨生气,只好将电瓶车的钥匙偷偷拿走放在窗户边的花盆下面。
陆知雨发现钥匙不翼而飞,也没有再起重新配一把的心思——他不想让温简之在外面工作还时刻担心自己。
没办法送外卖,陆知雨只好在大学附近的奶茶店打工,并一度引来无数学生跟他合影打卡,俨然成为奶茶店的金字招牌。陆知雨每天忙得脚不沾地,不断地洗杯子、洗手、清理操作台,几周下来手上细嫩的皮肤就被消毒液腐蚀,布满细小的血口,手心也不似原来那般柔软细腻,取而代之的是露出粉嫩皮肉的沟壑。
做奶茶到底不比送外卖,即使每天起早贪黑地工作,陆知雨每个月的收入还是减少了将近一半。
晚上的时候两人吃完饭,原本要去洗碗的陆知雨被温简之按回椅子上。
“我去吧。”
洗碗的公共水池在院子中央,一到冬天流出的水冰冷刺骨,陆知雨的手上都是细小的伤口,再用水流刺激肯定又要流血。
温简之一句话说得没什么语气,在陆知雨耳朵里听起来却不似以往的关心。他看着温简之出门的背影,坐在椅子上一时间想不出自己还可以做什么。
陆知雨一个人坐在昏黄的房间里,脑袋微微垂着,起了球的毛衣衬出单薄脊背的轮廓。
“冷不冷,怎么不钻被窝?”
脖子上被冰了一下,陆知雨跟着抖了抖,而后抬起头看着站在身后温柔笑着的温简之,那双桃花眼里时常溢满的疲惫此刻被笑意消融。
他们住的小出租屋墙壁很薄,一到冬天冷风就从窗户缝里钻进来,暖气供热很差,几乎起不到什么作用。所以每年的这个时候,陆知雨和温简之除了吃饭以外,基本都在被窝里。
陆知雨被那样的笑晃了眼,他好像已经很久没有看温简之这样笑过,下一秒就被温简之抱起来塞进被子。
关了灯,室内变得一片漆黑,只能听见外面呜呜的风响。院子里的电瓶车被大风吹倒几辆,撞到两边停着的其他车,引起一连串响亮的警报声,而后是不知道哪位暴躁邻居的几句国粹。
陆知雨和温简之在黑暗里面对面躺着,鼻息交融。
“温简之,明明屋子里这么黑,你的眼睛怎么这么亮啊,像星星一样。”陆知雨把手放在温简之的侧脸上,沦陷在温简之的美貌里。
“是么?”温简之轻轻笑了几声,带出一些少年清亮的嗓音,他将手覆盖在陆知雨的手上,在陆知雨的手心里蹭了蹭,“你好像一只小狗。”
“你才是狗!”陆知雨“刷”地把手抽回来。
“眼睛大大的,老是转来转去,不是小狗是什么?”温简之坏心眼地去戳陆知雨的肋骨,痒得他像泥鳅一样在床上扭来扭去,最后钻进温简之的怀里。
“嘴这么甜,有事?”温简之很是了解陆小狗好端端摇尾巴的信号,知道这是有事想和自己商量。
他摸着陆知雨柔软的头发,把对方冰冷的脚夹在自己的小腿中间。
“嗯……温简之,能不能把车钥匙还给我。”陆知雨的声音闷闷的。
温简之没有说话,可陆知雨感觉到头顶抚摸自己的手却停了,贴着脸的胸膛也没有之前那样起伏均匀。陆知雨连忙往温简之的手心里拱了拱,卖力地讨好着。
“为什么一定要送外卖?我在努力赚钱了,足够交我们的房租、足够我们吃饭。”
“可是……”
“就不能等到天气暖和了再出去工作吗?我每天都要担心你,担心你有没有摔跤、有没有生病、有没有被人为难。小雨……”
陆知雨听见温简之叫自己的名字,知道他还有话没有说完,于是他在黑暗里屏住呼吸,心脏好像被一根细线悠悠地悬起来。
“我很累。”
心脏处的细线猛地收紧了,陆知雨只能紧紧地皱起眉头去抵御心脏处传来的那股刺痛,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温简之胸口的布料被自己沾染了一小片湿润的眼泪。
温简之说他好累。
有那么一瞬,陆知雨几乎忘记了呼吸,满脑子就只剩下这一句话。
或许黑夜让人脆弱,陆知雨突然感到前些日子他生出的勇气正在慢慢泄漏,那些强行幻化出来的美好未来正在沦为泡影。
“好。对不起……你好幸苦,不要太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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