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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悄悄伸出手指,极轻极轻地勾住了虞挽棠散落在枕畔的一缕发丝,冰凉的,滑滑的,缠绕在指尖。
虞挽棠的眼睫似乎颤了颤,但没有睁开眼,也没有动。
颜灼的胆子便大了一点,又往前挪了一点点,缩短了那点距离,直到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身上传来的微暖体温。
她满足地轻轻吁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就在她意识逐渐模糊,即将沉入梦乡之际,仿佛听到身边人极轻地笑了一下。
然后,一只温暖的手伸过来,轻轻握住了她勾着发丝的手,十指自然地交缠扣紧。
颜灼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回握过去,嘴角无意识地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帐外烛泪悄无声息地滑落。
夜,还很长。
翌日清晨,生物钟让虞挽棠准时醒来。
帐内光线朦胧,甜暖的桃夭香与清冷的檀香经过一夜的厮磨,已彻底交融难分。她微微一动,便察觉怀中的温软。
颜灼不知何时已滚进了她怀里,睡得正沉。一只手还与她十指紧扣着,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攥着她寝衣的前襟,脑袋枕着她的手臂,脸颊贴着她的肩窝,呼吸匀长温热,尽数喷洒在她颈侧。
像一只寻到热源的、毫无防备的幼兽。
虞挽棠垂眸,看着怀中人恬静的睡颜。褪去了平日里的明艳逼人和张牙舞爪,此刻的颜灼眉眼柔和,长睫如蝶翼般安静栖息,唇瓣微微嘟着,透出几分罕见的娇憨。
她的目光在那润泽的唇瓣上停留片刻,眸色渐深。昨夜那个落在下巴上的、一触即分的吻,记忆忽然鲜明起来,带着一点未能餍足的痒意。
鬼使神差地,她低下头,极轻地、试探地在那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温软的触感,带着睡梦中的暖意。
怀中的人无意识地嘤咛了一声,脑袋在她肩窝里蹭了蹭,攥着她衣襟的手更紧了些,却没有醒。
虞挽棠唇角无声地弯起,心底某个角落柔软得一塌糊涂。她小心翼翼地抽出手臂,又将颜灼攥着她衣襟的手指轻轻掰开,欲起身。
细微的动静却还是惊扰了浅眠的人。
颜灼长睫颤了颤,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视线尚未聚焦,便下意识地嘟囔着追问:“……去哪?”声音含混软糯,带着浓浓的睡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
虞挽棠动作一顿,回身看她,声音不自觉放得极柔:“该起了。你再睡会儿。”
颜灼却像是没听清,或者说根本没清醒,只循着本能伸出手,又抓住了虞挽棠寝衣的袖子,眼睛半睁半闭,不满地哼唧:“不准走……冷……”
说着,竟又往她这边缩了缩,试图重新汲取温暖。
虞挽棠看着她这副全然依赖、浑然不觉在撒娇的模样,心尖像是被羽毛最柔软的部分轻轻搔过。她重新躺回去,将被角仔细掖好,将人重新揽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好,不走。睡吧。”
得到承诺的颜灼满意地喟叹一声,很快又沉沉睡去,呼吸变得悠长安稳。
虞挽棠却再无睡意。她静静拥着怀中人,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感受着胸口那份沉甸甸的、真实的暖意,目光落在帐顶繁复的绣纹上,思绪却飘远了。
重生以来,步步为营,算计人心,如履薄冰。唯有此刻,拥着这具温热的身躯,才真切地感受到,她是真的活过来了,她们都活过来了。
那些前世的冰冷与孤绝,仿佛真的被隔绝在了这一方温暖的帐幔之外。
直到窗外天光渐亮,宫人轻微的脚步声在外间响起,虞挽棠才不得不轻轻起身。
她动作极尽轻柔,生怕再惊扰了榻上人的好梦。
梳洗完毕,换上常服,宫人正欲为她绾发,虞挽棠却抬手制止了。她走到妆台前,目光扫过颜灼那些琳琅满目的首饰匣子,最后定格在一支赤金红宝的蜻蜓簪上——华丽,灵动,一如它的主人。
她拿起那支簪子,回到床边。
颜灼依旧睡得香甜,毫无察觉。
虞挽棠俯身,极轻地将那支簪子,簪入了自己方才并未仔细梳理、只是松松拢起的
“她喜欢,便戴着吧。”
虞挽棠发间那支赤金红宝蜻蜓簪,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后宫激起了滔天巨浪。
不过半日功夫,消息便传遍了每一个角落。
“当真?你看清楚了?真是颜灼平日戴得最招摇的那支?”淑妃猛地攥紧了帕子,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千真万确!娘娘,不少人都看见了,皇后娘娘从昭阳宫出来时,簪的就是那支!红宝石晃眼得很,绝不会错!”心腹宫女语气笃定,带着难以掩饰的惊惶。淑妃脸色变幻不定,从最初的震惊到后来的阴沉。她猛地站起身,在殿内来回踱步:“不对……这绝对不对!虞挽棠那般清高性子,怎会用颜灼那般俗艳的东西?还是从昭阳宫出来的……她们两人到底在搞什么鬼?!”她脚步一顿,眼中闪过一丝厉色:“莫非……真是联手了?”这个念头让她脊背发凉。若真是如此,这后宫哪还有她们的立足之地!“不行……”淑妃咬牙,“绝不能坐以待毙!”
同样收到消息的德妃,则显得沉默许多。她只是静静地听着宫女的回禀,手中的茶盏端了许久都未送到唇边。“娘娘,您看……”宫女小心翼翼地问道。德妃缓缓放下茶盏,目光投向窗外:“树欲静而风不止。”她轻轻叹了口气,“皇后娘娘这一步棋,走得真是……让人看不懂。”她不像淑妃那般急躁,反而嗅到了一丝更深的不安。虞挽棠绝非炫示争宠之人,此举背后,定有深意。或许是试探,或许是警告,又或许是……某种她们无法理解的信号。“吩咐下去,我们宫里的人,这些日子都谨言慎行,不许掺和任何事,尤其……不许议论长春宫和昭阳宫。”德妃沉声下令,眉头却紧紧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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