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轧钢厂食堂的饭菜,一日比一日难以下咽。
而且所谓的忆苦饭,渐渐变成了名副其实的苦饭。
野菜又老又涩,麸皮窝头硬得硌牙,清汤寡水几乎能照见人影。
工人们私下里怨声载道,但面上却不敢表露分毫,只能饿着肚子,拖着疲惫的身体去参加没完没了的批斗会和大辩论。
生产效率一落千丈,车间里机器的轰鸣声日渐稀疏,取而代之的是高音喇叭里永不停歇的、令人心烦意乱的喧嚣。
何雨柱的日子,像一根绷紧的弦。
他依旧每天凌晨四点起床,顶着星光赶到食堂,在赵队长阴鸷的目光监督下,和面、洗菜、烧火。
他沉默得像块石头,对赵队长那些突出政治、改革菜谱的指令,既不反驳,也不积极执行。
他只是用自己全部的手艺和耐心,尽量让那些粗粝的食材变得稍微可口一点。窝头多揉几遍,让它暄软些,菜汤多熬一会儿,让那点可怜的油星均匀散开。
这微不足道的努力,成了工友们灰暗日子里唯一的一点慰藉。
但赵队长显然不满足于此。这个靠造反起家的新贵,对何雨柱这种技术权威有着本能的敌视和猜忌。
他几次在食堂全体会上不点名地批评有人思想顽固,对新生事物消极抵抗,矛头直指何雨柱。
他还安插了几个亲信到后厨,名义上是“帮忙”,实则是监视何雨柱的一举一动。
这天,何雨柱正在指导马华如何用最少的油把一大锅白菜炒出点香味,赵队长背着手溜达进来,三角眼在厨房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何雨柱刚切好的一盆土豆丝上。
“何雨柱!”赵队长声音尖利,“这土豆丝怎么回事?切得这么细?你这是小资产阶级情调!劳动人民的菜,要粗犷!要有力量感!重新切!切成滚刀块!”
何雨柱手里的刀顿了顿,没说话。马华忍不住小声嘟囔:“赵主任,切滚刀块……炖菜还行,这炒白菜里放,不入味啊……”
“你懂什么!”赵队长眼睛一瞪,“入味不入味是次要的!关键是要有那个气势!要体现出咱们工人阶级战天斗地的精神面貌!何雨柱,你还愣着干什么?切!”
何雨柱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火,拿起另一个土豆,手起刀落,果然切成大小不一的滚刀块,扔进盆里,发出“哐当”的闷响。
赵队长满意地点点头,又挑剔地看了看灶台:“还有这卫生!边边角角都要擦到!不能留一点油污!我们要用一尘不染的厨房,为工友们提供革命化的饮食!”说完,才趾高气扬地走了。
马华气得直跺脚:“师傅!这……这饭还怎么做啊!”
何雨柱抹了把额头的汗,声音低沉:“怎么做?按他说的做,活人还能让尿憋死?切滚刀块就滚刀块,炒不烂,多炖会儿。”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握着锅铲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他知道,赵队长这是在故意找茬,一步步试探他的底线,消磨他的意志。
他必须忍,现在还不是硬碰硬的时候。
四合院里的日子,同样水深火热。运动的风暴终于刮进了这个相对封闭的小天地。街道成立了居民革命领导小组,开始挨家挨户清查四旧,组织学习,动员揭发检举。
往日里关起门来过日子的邻居,如今被迫坐到一起,念着拗口的文章,互相提防。
阎埠贵彻底成了惊弓之鸟。
学校停课,他没了收入,整天惶惶不可终日。他把自己那点藏书,连同一些有花鸟鱼虫图案的瓷器,偷偷砸碎埋了。
见了街道上来的人,点头哈腰,恨不得把心掏出来表忠心,还主动“揭发”了几户邻居家无关痛痒的旧习气,比如谁家过年偷偷贴过福字,谁家老人去世做过法事等等。
他那副卑躬屈膝、卖友求荣的嘴脸,让院里的人更加鄙视和疏远他。
刘海中却迎来了他人生的高光时刻。
他凭着七级工的老资历和积极靠拢的态度,居然在街道领导小组里混了个委员,胳膊上的红袖箍换成了更鲜红的执勤臂章。
他挺着肚子,在院里走来走去,看人的眼神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
他开始学着赵队长的腔调,在院里组织学习,动不动就上纲上线,批评“有的人觉悟不高,对运动有抵触情绪”,话里话外敲打着何雨柱。
但他毕竟水平有限,说出来的话常常不伦不类,惹人暗中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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