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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煊似乎只对属于自己的这个孩子如此心狠,或许仅仅因为,这孩子的一半血脉来源于他。
他恨他,所以连带着,也恨这个流淌着两人共同血液的孩子。
乔星曜想到这里,用力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脸上没什么表情,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疲惫。
他想了很多办法,甚至偷偷录下胎儿强劲有力的心跳声,放给逢煊听,奢望着那规律的“咚、咚”声能唤醒他心底哪怕一丝一毫的怜悯和不舍。
可逢煊听到那声音,反应激烈得像被烫到,抓起录音机就狠狠砸向了墙壁。
他甚至找来了逢庆明,希望这个父亲能劝劝他。
乔星曜觉得自己对逢煊的家人已经足够仁至义尽,他做了逢煊过去二十几年都做不到的事,帮逢庆明还清了巨额赌债,给他那两个弟妹安排了体面光鲜的前程。
他以为逢煊那么看重家人,他想要这些,自己都给他了。
乔星曜也是从逢榕嘴里听到了,当初是逢庆明收了他妈的钱,把逢煊关在家里,所以他爽了乔星尘的约。
逢庆明的出现,非但没有起到任何安抚作用,反而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潘多拉魔盒,刺激逢煊想起了那些被一次次抛弃、背叛的深刻记忆,进而又串联起乔星曜对他做过的一切专横与粗暴。
当年那条发给乔星尘、导致后续一系列悲剧的短信,是逢庆明偷偷用他手机发的,背地里收了岑韵的钱;后来,也是为了钱,半推半就地把他“卖”给了乔星曜。
这个男人的出现和存在本身,就让逢煊感到无比痛苦,只觉得人生彻底灰败,再没什么可留恋。他和乔星曜,都是将他推入深渊的凶手。
逢庆明走进病房,眼神不由自主地四处打量,带着几分掩饰不住的局促和算计。
逢煊垂下眼,声音很低,说不想让乔星曜听到他们谈话。
乔星曜这段时间跟他说话都字斟句酌,生怕刺激到他,闻言说关掉了房间里的监控,转身走了出去。
逢煊放在被子下的手微微颤抖。逢庆明似乎也有些不敢看他,只低着头,声音干涩地劝:“好歹……把孩子生下来。你这孩子一生下来,就是乔家的继承人。煊儿,你知道乔总身家有多少吗?他对你已经很好了,还帮你弟弟妹妹……”
如果逢庆明这时候抬起头,就会看见逢煊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嘴唇失去所有血色。
下一秒,一柄冰冷的餐刀猛地刺入腹部。
逢庆明瞳孔骤缩,嘴唇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他僵在那里,半晌才难以置信地、颤抖地看向面无表情的逢煊。
逢煊看着他,眼神空洞:“你知道你现在享受的一切,都是卖儿子换来的吗?”
乔星曜一直在病房门口焦躁地踱步,直到管家急匆匆上来,压低声音告诉他,清点餐具时又少了一把餐刀,乔星曜只觉得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寒意直冲头顶。
那个画面后来成了乔星曜挥之不去的梦魇,每次回想都让他双腿发软。
当他冲进房间时,正看见逢庆明捂着腹部倒在地上,而逢煊已经爬上了一楼露台的边缘。
那里不高,只有一米多,但逢煊那天显然又陷入了幻觉,苍白的脸上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解脱的平静,仿佛脚下不是草坪,而是万丈深渊。
风有些大,吹得他身上那件宽大的睡衣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腹部明显隆起的弧度。
乔星曜脸上的肌肉因为极度紧张而控制不住地微微抽搐,他几乎要不顾一切地扑过去时,却听见逢煊转过头,目光落在他身上,用一种异常平淡的、几乎没有起伏的语调说:“我说过的……你不可能,一直看着我的。”
然后,他就当着乔星曜的面,向后倒了下去。
乔星曜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所有的思维都被巨大的恐惧攫住。他完全是凭着本能,手脚并用地翻过露台,重重跪倒在草坪上。
他几次试图将人抱起来,可双手抖得厉害,双腿也软得使不上力,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
最后还是管家带着佣人冲上前,七手八脚地将人抬起,嘶哑着嗓子吼着:“快!把车开过来!打电话给医院,让他们立刻准备急救!”
逢煊身下,浅色的裤管已经被渗出的鲜血染红了一小片,那红色刺目地蔓延开来。
逢煊,这是你生的孩子
孩子被剖出来时,还没到足月,瘦瘦小小的,像只孱弱的小猫,立刻就被送进了恒温箱里,身上连着好几根细细的管线。
逢煊在这场生产里受了大罪,几乎是在鬼门关前硬生生走了一圈,昏睡了两天才缓缓转醒。
手术是由几位顶尖的产科专家亲自操刀,持续了三个多小时,直到手术室门上的灯熄灭,医生走出来宣布手术成功,逢煊被推出来时,脸上没有一点血色。
乔星曜从走廊那张冰冷的靠背椅上猛地起身,几乎是跌撞着冲过去,颤抖着伸出手指,直到感受到逢煊鼻翼间微弱却持续的气流,才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骤然瘫软下去,重重跌坐在地。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仿佛刚经历了一场窒息,从眼角滚落的水珠砸在地面上,分不清是冷汗还是别的什么。
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惊动了周围所有人,管家赶忙上前将他搀扶起来。
他衣服上还沾着逢煊手术时蹭上的暗红血迹,整张脸苍白扭曲得让人心惊。
逢煊在病床上躺了整整一周,才勉强积攒起一点力气,能够自己慢慢翻身,随后被转入了条件更好的月子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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