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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星曜看了他们一眼,似乎有些犹豫,但还是微微侧身,将襁褓掀开一角,让他们飞快地瞥了一眼,随即立刻用手遮住,声音低沉:“他太小了,看一眼就够了。”
乔星曜又允许他们去看逢煊。
崔语竹和熊能俊又探头看了看里面房间里睡着的逢煊。崔语竹忍不住伸出手,极轻极快地碰了一下逢煊露在被子外的手背。
熊能俊有些紧张地提醒:“乔星曜说了不让碰……”
崔语竹收回手,小声嘟囔:“没关系,他又看不见。”
逢煊忽然睁开了眼睛,静静地看着他们。
崔语竹和熊能俊并排坐在他床边的地毯上,手里各自捧着一个管家刚给的大红苹果,啃得咔嚓作响。
“逢煊,你醒啦?你是不是生病了?我们好久都没见到你了,我都想你了。”崔语竹凑近了些,眼睛亮晶晶的,“我们刚才看到你的小宝宝了,真的好小好小一只,特别可爱!就是乔星曜太小气了,只让我们看了一眼,我都没抱到。熊能俊,下次我们让逢煊偷偷给我们抱抱好不好?其实我特别想要个小妹妹陪我玩。”
熊能俊在一旁认真地纠正:“不是妹妹,乔星曜说了,逢煊生的是个男孩。”
崔语竹也不在意,忽然又想起什么,趴在床边对逢煊说:“对了逢煊,你还记得我之前放了一把钥匙在你这里吗?我说它可能是宝藏钥匙!因为我最近找到了一个旧盒子,我觉得里面肯定有藏宝图!”
逢煊的目光有些涣散,隔了很久,才像是从很远的地方被拉回来,声音轻飘地说:“……钥匙,应该还在的,在二楼。”
以前逢煊和乔星曜是住在二楼。
现在孩子一直被安置在二楼,乔星曜刻意将他们分开。
那天不知怎么回事,逢煊自己趁着佣人不注意上了楼。监控画面显示,他走到楼梯中间就停住了,眼神空洞,大概又陷入了幻觉。
下楼的脚步明显迟缓笨拙,最后几级台阶时一脚踩空,整个人滚了下来。除了身上多处淤青,手臂还有轻微的骨裂。
乔星曜回来后,对着负责看护的佣人发了很大一通火。他又转向心理医生柳玟,语气急躁地质问,明明治疗了这么久,为什么一点效果都看不到,反而还出了这种事。
柳玟并不是能随意受气的人,以她的资历和名声,外面多的是人捧着天价请她。
她看着焦躁的乔星曜,目光冷静得近乎冷酷,毫不留情:“最根本、最持续的发病诱因,明明就在这里,无处不在。你觉得在这种环境下,他怎么可能好得起来?”
你这一放手,就要永远失去他了
乔星曜整个人都愣住了,像是被什么东西钉在了原地。
他知道自己以前干的那些事足够混账,足够伤人。
柳玟已经懒得去顾及这位雇主那岌岌可危的心理状态了,她的声音清晰而冷静,像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治疗心理创伤,最理想的方式就是远离刺激源。你没发现吗?他每一次情绪失控,每一次病情反复,根源都在你这里。甚至他内心的自杀倾向,从来就没有真正消失过。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只要有机会,他会毫不犹豫地逃离你身边,不惜任何代价。”
她看着乔星曜骤然收缩的瞳孔,语气更沉了几分:“是不是非要闹出人命才肯罢休?乔先生,你有没有审视过你自己?你的状态,同样非常不对劲。”
乔星曜沉默着,没有反驳。
更多的是一种茫然的空洞。
他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强硬、掠夺、掌控,从来没有人明确地告诉过他,这样是错的。
直到逢煊看他的眼神里只剩下厌恶和恐惧,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错了。
他最近其实想了很多,反复回想以前是怎么对待逢煊的,也想过以后绝不能再那样。
逢煊夜里又开始被噩梦纠缠,孩子在隔壁也哭闹不休,之前明明很安静。
有一次逢煊半夜发起高烧,孩子的啼哭也彻夜不停,乔星曜被这两种声音夹击,觉得自己的脑袋快要炸开。
他听老管家说城外有座寺庙很灵验,便真的开车去了。在庙里,他求了两个三角形的红色护身符,说是能镇压梦魇,保佑安眠。他放下所有身段,规规矩矩地跪在蒲团上,一步一叩首,极其虔诚地求了两个,大人一个,小孩一个。
他怕逢煊发现后会直接扔掉,只好偷偷地,将那个写着逢煊名字的符咒,塞进了他枕套的深处。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用,那之后,孩子夜里的哭闹确实少了些。可逢煊,依旧夜夜被噩梦惊醒,浑身冷汗。
“你的意思是,我才是他这么久以来,挥之不去的噩梦。”
乔星曜脑子里乱糟糟的,无数画面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逢煊抱着他哥的骨灰盒义无反顾跳下河地瞬间,手腕上那些纵横交错的痕迹,是他自残留下的,还有些是争执推搡间造成的……
可最初那个会对他露出温和笑意的人,怎么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满身伤痕,一心只求解脱。
他大脑一片空白,站在那里,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
有时候他自己也觉得像在做一场荒诞的梦,怎么当初好好的一切,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深夜,乔星曜红着眼圈坐在逢煊床边。他用力搂着怀里的人,身体紧贴着他,几乎是咬着牙,声音低哑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问他:“逢煊,你他妈到底在跟我拧什么?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你说啊,你他妈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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