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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煊把他错认成了乔星尘。
*
逢煊到了后来,连脾气也不怎么发了。他常常就那么坐着愣神,眼神没有焦点,不管乔星曜在旁边怎么放软声音问他,他都紧抿着嘴唇,不肯吐露半个字。要么,就干脆把自己反锁在卫生间里,一待就是大半天。
乔星曜现在不敢对他嚷,连重话都不敢说一句。
从月子中心回家后,乔星曜立刻托关系请了一位心理医生,是位女性oga,叫柳玟。人看起来特别高雅沉静,很有素养,是行业内相当权威的专家。
乔星曜给她开的薪酬高得惊人。他原本想着,一边给逢煊调理生产后虚弱的身体,心理问题可以慢慢疏导,总会好起来的。
可逢煊根本不配合治疗,对柳医生的所有问询都报以沉默。
乔星曜实在没办法,只好又把段亦尘请了过来。他记得以前,逢煊对着段亦尘,话总比对着自己要多一些。
段亦尘到的时候,逢煊正裹着厚厚的毯子,坐在庭院那把藤椅上晒太阳。
他比几年前段亦尘第一次见他时瘦了很多,轮廓更清晰,也更单薄。
段亦尘还记得最初听到“逢煊”这个名字,是从姜庭那混球嘴里,当时他们正漫无边际地闲聊,姜庭忽然提起,说乔星曜最近好像看上了一个beta,态度还挺不一般。
逢煊听到脚步声,抬起头看了段亦尘一眼,没什么表情,很快又低下头,盯着自己的手指尖。
段亦尘在他旁边的石凳上坐下,声音平和地开口:“你要是不嫌我烦,我跟你说几句话吧。”
“我和星曜算是一起长大的。他是后来才被接回乔家的,我们那片年纪相仿的孩子常在一起玩。他作为一个突然闯入的外来者,起初很受排挤。严驰就是带头针对他的那个,因为严驰和乔星尘关系最好。”
段亦尘顿了顿,继续道:“但后来,大家都开始怕他。他打架是出了名的不要命,而且天生反骨,谁也不服。跟他父母的关系更是僵得像上辈子的仇人,水火不容。可以说,这世上没人能真正驯服他。他脑子明明很聪明,却总是习惯用最原始、最野蛮的方式解决问题。一旦感到被威胁、被挑衅,他唯一的反应就是暴怒,直到把对方彻底撕碎为止。这一点,到现在都没变,像是刻在基因里的本能。”
他看着逢煊低垂的侧脸,声音放缓了些:“我知道你想从他身边逃走。但你现在生病了,身体和精神状况都很差。我今天来,是想劝你一句,你自己心里也明白,只有先好起来,才有资本谈离开,不是吗?”
逢煊沉默了很长时间,久到段亦尘以为他不会回答了。他才极轻地问了一句:“他会……放我离开吗?”
段亦尘看着他那副了无生气的样子,心里忽然被触动了一下,随即涌上来的是一阵更深的凉意。以他对乔星曜的了解,那人偏执成性,怎么可能会放手。
但他看着逢煊眼中那点微弱的、几乎快要熄灭的光,段亦尘还是说出了生平为数不多的谎言,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艰涩:“……会的吧。他终究……还是要找一个oga的。乔家那边,也不会一直放任他这样下去。”
逢煊听完,没有什么明显的表示。但自那天之后,他开始配合柳医生的治疗了。
乔星曜问段亦尘到底和逢煊说了什么,段亦尘看着他,回答得很直接:“他现在能配合治疗,全靠心里那点能离开你的念头撑着。”
乔星曜像是没听懂,或者说是不愿意懂,愣在原地,那表情像是被人迎面狠狠揍了一拳,连站都有点站不稳。
逢煊不再像之前那样完全麻木,有了点微弱的反应。乔星曜便时常抱着那个小小的婴儿,在他眼前走来走去,语气里甚至带上了一点不易察觉的埋怨,低声说:“他生下来这么久,你都没认真看过他一眼吧?逢煊,这是你生的孩子。”
逢煊背对着他,没有任何回应。乔星曜就死死盯着他耳后那一小块白皙柔软的皮肤,恨得后槽牙都咬紧了。
怀里的孩子仿佛也感知到了父母之间那种冰冷僵硬的气氛,突然毫无预兆地哭了起来,声音响亮而委屈。
逢煊听到婴儿尖锐的啼哭声,身体猛地一颤,突然抬手死死捂住自己的耳朵,声音带着压抑的崩溃:“抱走!把他抱出去……出去!”
乔星曜抿紧了嘴唇,没再说什么。他沉默地看了逢煊很久,那背影挺得笔直,透着一股固执的倔强,然后抱着哭闹不止的孩子,转身走了出去。
他知道逢煊排斥这个孩子。他甚至不敢让逢煊听到管家私下里说孩子眼睛长得像他,所有关于遗传、相似的字眼,他都绝口不提。因为乔星曜清晰地记得,逢煊曾经看着他,说他是“怪物”。
崔语竹和熊能俊在外面徘徊了很久。
他们已经很久没见到逢煊了,一看见乔星曜从里面出来,两人下意识就想躲,结果慌乱中撞在了一起,弄出了不小的动静。
乔星曜却意外地叫住了他们。
这是他们第一次这么明目张胆地,在乔星曜眼皮子底下,踏进这栋房子。
两人有些拘谨,又忍不住好奇地四处打量。正好看见保姆抱着一个襁褓走出来,对着乔星曜轻声说小少爷又哭了。
只见乔星曜非常熟练地把孩子接过去,轻轻拍抚着,低声哄了几句,婴儿的哭声很快就止住了。崔语竹难掩好奇,踮着脚尖小声问:“这……是逢煊的宝宝吗?”
乔星曜点了点头,算是承认。
崔语竹双手合十,眼里带着恳求:“给我们看一眼,就一眼,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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